容禦走到二人身邊, 墨色的眸子卻像蒙上一層寒霜, 從初晴臉上掠過, 落到容珏身上, “九弟真是好興致。”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微笑就像冬天落在冰面上的陽光, 沒有一絲溫暖, 讓人看的生寒。
“禦哥哥,你怎麼來啦?”初晴的嘴角動了動, 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手指無措的絞著袖子。
容珏的表情亦是十分不自然,不過轉念想到這個人一次次對慕家下死手,更從沒將自己當成兄弟, 他們註定只能成為你死我活的敵人,心裡的不安瞬間平息,他淡淡道;“如果我今天不來見她,以後恐怕就沒有再見的機會了。”
容禦神色漠然,“就算幕淮遠的罪名屬實,也與九弟無關,九弟是把自己當成慕家,要與慕家共存亡了?”
容珏冷冷看著他, “三哥錯了, 慕家的存亡不是你能決定的。”說到這裡,他移開視線,微微搖了搖頭, “我只怕一旦和她變成敵人,相見還不如不見。”
初晴的心裡也不是滋味,三個人之間的氣氛冰冷尷尬到了極點,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容珏看著她,陽光籠罩著他俊美的面龐,眼中的冰冷融化開,化作無聲的嘆息,低聲道;“初晴,我走了。”
“哦。”初晴簡短地應了一聲。
不是要留下來用膳嗎?她的唇動了動,這句話幾乎要脫口說出,喉嚨卻像是被哽住了,她知道,因為容禦的突然出現,容珏是不會留下來的。
而他對慕家的前景,似乎也沒有那麼悲觀,慕家的案子的確有太多不確定性,也許真的有反轉的可能,如果這種可能成為事實,幕氏必然會反擊,到時容珏也不會對容禦顧念兄弟之情,她和容珏,就真的變成敵人了……
這樣想著,她的雙眼泛起一股股酸澀,卻再說不出一句話,只默默看著容珏走遠。
直到視線被容禦高大的身影遮住,他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她的面龐,一滴晶瑩的水光隕滅於冰冷的指尖,“初晴,你落淚了。”黑瞳中火光閃動,而怒火背後,是一望無際的深沉與落寞。
初晴握住他的手指,輕輕拿開,嘴角勉強撐起一絲微笑;“禦哥哥,你真的吃醋啦?我和容珏不是你想的那樣。”
容禦嘲弄的笑了笑,“不是我剛才看到的樣子?”
初晴垂下眸子,也許她做得不對,可是現在她真的無法抑制內心的難過,她需要的是他的安慰,而不是苛責。
她抬起眸子,坦然與他對視,輕聲解釋道;“你只看到了剛才的一幕,卻不知他對我說了什麼。裴婉茵用玉印威脅那些侍女作偽證,他是知道的,可他選擇不聲張,因為他有太多的顧慮。你說過你對皇帝並沒有父子之情,可他不一樣,他曾得到過皇帝全部的父愛,所以他不願做任何對皇帝不利的事。他雖然是皇子,可他也是十分寂寞的,可以說心裡話的朋友寥寥無幾。我只是覺得,他真的很可憐。”
容禦定定看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容珏是裴家案子的主審,他審出這些也屬正常,為了顧全皇帝的顏面隱瞞真相也符合他的性格。
見他沉默,初晴委屈地問;“你對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容禦嘆了口氣,“你認為他可憐,難道你我都不可憐?”
初晴搖搖頭,“禦哥哥,我知道你又多恨幕氏,我也恨,可容珏畢竟幫過我。而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和你站在一起。他一旦變成你的敵人,那也是我的敵人。只是,我想到和他會站在敵對的立場上,心裡還是會難過,這種感覺你真的不明白嗎?”
容禦拍拍她的肩,“我明白你只是心軟,不過心軟也該有個分寸。”
初晴爭辯道;“我怎麼沒分寸了,我為他做過什麼嗎?”
“剛才他對你……”容禦心裡不免惱怒,不過對她還是說不出重話,“剛才他那麼對你,你真的認為無關緊要?”
初晴自知理虧,踮起腳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好了禦哥哥,不會再有下次了。感情分很多種不是嗎,我對你和對他是完全不一樣的啊。”
容禦伸臂將她攬入懷中,心中的醋意早化為百轉柔情。他在她耳邊低語;“真想現在就把你娶了。”
“那就娶啊。”初晴小聲說。
容禦輕輕挑起她的下巴,薄唇覆上她的,舌尖交纏,柔情繾綣。剎那間,明日失色,天地萬物化作無有,兩個人的眼波中,只有對方的影子。
子夜。
秦王府的花園裡,容禦負手站在月光下,目視遠方,若有所思。只聽身後響起腳步聲,他微微轉身,只見一抹黑影穿過迴廊,一步步朝他走來。
“表哥。”黑影來到他面前,輕輕吐出兩個字,揭下面罩,露出清麗秀美的容顏。
容禦問;“事都辦好了?”
她點點頭,“兩邊的話都傳到了,”她頓了頓,補充道;“不過我不想回公主府了。”她垂下眸子,“我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容禦淡淡道;“那就別回去了。”他突然想起一事,問;“初晴平時和容珏走得很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