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禦微笑道;“父皇,在嵩山的那些年,兒臣沒有太多的時間管她,她要做什麼,府上的侍衛下人都不敢違抗,她的性子難免驕縱了些。她只是生氣野利王子在沒徵求她的同意的時候就向父皇提親,父皇若要派她和親,不如讓野利王子多留些時日,給他們一點時間,讓王子以真情打動她。”
皇帝扶須道;“她有你這個義兄,也是她的福分。”
容禦道;“能為皇室分憂,也是她的福分。”
皇帝看著他,微笑說道;“你是朕的兒子裡最成器的一個,不過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娶個正妃了,朕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子女了。”
容禦看著皇帝,彷彿是第一次在這個人的臉上看到慈父該有的神情,也許他過去也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己,如果有,那也只是遙遠又少得可憐的瞬間,他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他的心裡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不是感動,他只覺得這樣的眼神讓他十分不自在。
“兒臣還沒找到合適的人。”
“什麼樣的人才算合適?”皇帝問。
“若說合適,紅粉佳人數不勝數,只是兒臣必須挑出一個最好的,兒臣又著實挑不出來。”
“胃口還不小。”皇帝笑道;“那你就慢慢挑吧。”
容禦笑了笑,這算是對他的試探麼?不過過些時日,他就顧不上這些了。
夜幕四合。
皇後坐在鏡前,宮女小心翼翼將滿頭的發飾一一取下。最後一支金釵取下,一頭青絲如瀑布般落下。又有宮女雙手端來一盆溫水,小心翼翼為她卸妝。鉛華洗盡,紅顏依然美麗如斯,她定定看著鏡中的自己,和二十年前比起來,到底是變了許多……
自從他死後,時間對她而言似乎已經沒有了意義,可看到他的女兒,那種歲月如梭,物是人非的滄桑感竟變得強烈起來。
門外突然傳來步履聲,伴著宮人請安的聲音,她知是那個人來了,緩緩站起,轉身,眼前垂簾浮動,明黃色的身影已經走了進來,偉岸如斯。而她的心情卻如同止水,沒有一絲波瀾。
“臣妾參見陛下。”她俯身行禮,皇帝上前親手扶起她,她淡淡問;“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陛下怎麼來了?”
殿內的宮人都無聲退了下去。皇帝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一隻手臂還挽著她的,“朕來看皇後還要挑日子麼?”
皇後輕嘆,輕輕抽出手臂,“昨晚的這個時候,裴婉淑懸梁自盡,臣妾以為今晚不會來後宮,現在看來,是臣妾低估陛下了。”
皇帝走到床邊坐下,“裴府出事,朕就不能來後宮,皇後也太重視這個親家了。”
皇後勾起嘴角,眼底只是一片冰冷,“殺她的人,不是陛下麼?”
“哦?”皇帝微微挑眉,“皇後何出此言?”
“如果臣妾說的沒錯,晉王離開公主府不久,裴婉淑就自盡了。秦王若要對裴婉淑下手,也要先摸清晉王的態度,他沒那麼多時間佈局。裴婉淑又不會自殺,殺她的人,自然是陛下派去的。”
皇帝笑了笑,聲音是事不關己跌雲淡風輕,“你又如何知道裴婉淑不會自殺?皇後真是體恤臣子啊。”
皇後合了閤眼睛,“裴文鑒懷疑的人卻是秦王,不過等他想通後是否會懷疑陛下,臣妾就不知道了。”
皇帝笑道;“懷疑朕又如何,朕不在乎少一個忠臣,何況這個忠臣還是皇後的。”
“容楚天,”皇後冷冷看著他,“一國之君狹隘至此,真是可笑又可悲。”
皇帝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你是第一個在朕即位後還敢直呼朕名諱的人,”他輕輕捏起她的下巴,“不過朕不會罰你,不管你做什麼,朕有生之年都不會傷你分毫。”
皇後用力揮開他的手,厭惡的轉過頭,皇帝定定看著她的側臉,笑道;“皇後有一句話說錯了,珏兒也有嫌疑,他有更多的時間,至於他到公主府對洛初晴說了什麼,都是洛初晴的片面之詞。但縱然如此,裴卿還是不會疑他,因為他信你。”
皇後轉過頭,“陛下既然認為他不會懷疑珏兒,又為何下此毒手?”
皇帝輕輕一笑,又嘆息道;“朕只是覺得這場戲越來越有趣了,不是麼?”
皇後搖了搖頭,“你瘋了。”
“朕在十年前就已經瘋了。”他說完,伸臂擁上皇後的肩,“這些年你從不對朕虛以為蛇,這樣很好,這才是真正的你。十年前,朕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你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錯了,這樣錯下去,也未嘗不好……”嘆息間,他擁著皇後走到床邊。
她咬唇不語,心裡卻發出陣陣苦笑……
皇帝取消了初晴和容珏的婚約。自從那天從皇宮回來,初晴一直呆在公主府閉門不出,野利允赫找過她一次,邀她一起外出遊玩,被她不客氣的回絕了。
這日,崔嫣到府上看她,崔嫣不知道她和容禦的事,閑聊間提到裴家發生的事,帶給她一個訊息;
容禦與裴婉茵在一起遊湖時遇刺。
兩個人都安然無恙,只是秦王與裴家小姐情投意合的流言已經在勳貴圈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