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風坐在案後,走進來的少女年紀最多不超過十五六歲,從帽簷垂下的輕紗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孔,露出的肌膚玉雪晶瑩,如蟬翼般剔透,一雙明眸映著燭火,流出的光芒璀璨如星。
少女見到慕辰風並不下拜,只揭開面紗,露出絕美傾城的容顏。慕辰風怔了怔,彷彿被乍見的明媚迷亂了心神。
這樣美的女子,卻是秦王的人,與慕氏不共戴天……慕辰風在心裡嘆了口氣。
“你就是洛初晴?”他淡然開口,瞬間的失神後,英俊的面孔又恢複了開始的冷峻。
“不錯,我是前尚書省丞相之女,也是衛夫人的義女,秦王殿下的義妹。”初晴神色坦然,彷彿在告訴他,不管是被罷免的丞相之女,還是被廢的前皇後的義女,她都以此為傲。
說話間,她走上前,將令牌遞向他,“這就是秦王的令牌。”
慕辰風拿過令牌看了幾眼,又遞給她,“這的確是秦王的令牌,本將軍相信你是代表秦王來勸降的,不過你要想清楚,如果叛黨寧死不降,你在城中將性命不保。”
初晴面無懼色,道;“我明白,但只要有希望,就該試一試。雖然慕將軍勝券在握,然而攻下青城不是一時半刻的事,強行攻入城中也會損兵折將,一將功成萬骨枯,城中的百姓更是在劫難逃。”
慕成風肅然道;“慕家軍只殺叛軍和外敵,從不殺無辜婦孺。”
初晴一笑,說:“我相信慕將軍和令尊大人都是謙謙君子,不過,且不說如果拖得久了,陛下或許還會質疑慕家軍的作戰能力,向青城增調援軍,用武力難免要損兵折將,既然有兵不血刃的方法,為什麼一定要血流成河呢?”
“有道理。”慕辰風嘴角揚起一絲微笑,靜靜看著她,目光越發深不可測。“你要我寬限幾天?”
“三天。”
“可以。”慕辰風爽快的答應。“我允許你的隨從持令牌進城,你留下來。”
初晴一怔,脫口道;“這不行!”
“為什麼不行?”慕辰風目光陡然一冷,盯著她的臉,振振有詞道;“見秦王令牌如見秦王本人,不管是你還是你的隨從拿著這枚令牌都是一樣的。秦王的命令我不會違抗,可秦王沒說過要你親自入城勸降吧?”
他的每一句話都帶著咄咄逼人的鋒芒,初晴反駁不得,轉念又想,她要進城無非是因為放心不下顧言,可即使她能順利入城,顧言若有變,她又能奈何?她自從被劫持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了選擇的餘地。
“本將軍還不是擔心你被叛黨殺了,不知好歹!”慕辰風帶著一絲賭氣意味的說。他雖然手握重兵,卻也只是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少年。
初晴見他的面色微微泛紅,換做平時她看到這樣的表情一定會忍俊不禁,可是現在她卻笑不出來。他執意不讓她離開,她也沒必要繼續堅持,便禮貌地說:“多謝將軍美意,我留下來便是。”
初晴走出帥帳,將令牌給了顧言的一個隨從。此時的顧言已經化妝成一個長滿絡腮鬍子的不起眼的隨從模樣,他畢竟和慕辰風交過手,在昔日敵人的地盤上,只有低調,才不會引人注意。
初晴一直將他們送到慕家軍的大營外。城樓上的守軍聽說他們是秦王的人,經過層層稟報,得到孫祿的同意後才放下雲梯,讓幾人藉著雲梯登上城樓後,人影很快消失不見。初晴隨士兵返回大營。慕辰風已經為她準備好了一座單獨的營帳,就在他的帥帳附近。
帥帳裡,幾個將領面色陰沉,其中一個人憂心忡忡的道;“將軍,如果三天後守軍不降,首先被殺的就是他們,他們敢冒險定是胸有成竹。如果守軍投降,屬下說句不中聽的,”在場的人都是幕淮遠提拔起來的,只認慕氏不認朝廷,在慕辰風面前說話毫無顧忌;“不管孫奎還是孫祿,都是死罪難逃,誰知道秦王和他們有沒有勾結?咱們都沒見過孫奎和他兒子長什麼樣,他們將孫奎的兒子藏起來,找個人頂替實在太容易了。”
慕辰風冷冷一笑,眼中寒芒湧動,“我自然不會給他們三天時間,傳令下去,叛軍投降將領一律不追究,再過兩個時辰,青城還不投降,就立即攻城。”
他知道容禦這幾年一直在嵩山,有幾成把握肯定容禦對此事並不知情。那些人不過是偽裝成使者的叛黨,至於為什麼會有秦王的令牌……腦海中閃過記憶的片段,他記得從容珏口中聽說過初晴的名字,那個曾經幫容珏養過黑虎的善良女孩。洛初晴的父親已經去世多年,卻有一個名叫洛啟明的伯父在京城做官。如果他沒猜錯,洛初晴不是擅自做主,就是被叛黨脅迫。而他們要做的,就是盡快拿下青城。之後,他還能在朝上告秦王一狀。
只是,千算萬算,慕辰風高估了顧言對孫氏的忠心。顧言雖不是秦王的使者,入城的目的不是為了救主,而是真的為了勸降。
顧言在入城後便公開了身份,直接入宮覲見孫祿。顧言只對孫祿說他在京城見到了秦王容禦。辛國的君臣都不瞭解京城的近況,當然不知容禦今年並沒有回到京城,見顧言手持秦王令牌,就信了他的話。
顧言代表秦王承諾對投降將領的優待,更加誘人。投降將領不但不受懲罰,還可以在朝廷的軍隊中任職,隨秦王鎮守北疆,只要有能力一樣可以憑軍功晉升。
孫祿被顧言說服,下令投降。兩個時辰後,慕家軍整裝出發,卻見青城四處城門都開著,城樓上有白旗飄揚。
慕辰風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而率先入城的前鋒部隊並沒遇到埋伏。於是,慕辰風帶著軍隊沒打一仗就進入外城中。
這於情於理都該是皆大歡喜的一幕,卻讓慕辰風好不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