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空幹淨得沒有一絲雜質,似有人朝天上潑了一幕的水。電線杆上的灰雀被晨鐘驚起,撲騰著翅膀向遠處飛去。
一年之際在於晨。頭頂上怨念最深的莫過於大一新生了,他們的學長學姐此刻正在被窩裡呼呼大睡,只有大一新生,被要求上早自習。
當他們前一晚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群裡一下子炸開了。輔導員安慰道:“堅持一下,你們的學長學姐就是這樣過來的。”
最先炸的就是姚遙:“我聽說體院的就不用上早自習,我現在轉系還來得及嗎?”
有同學回答:“當然可以,只要你跳得快,鉛球扔得遠。”
“我聽說體育系的好像每天早上都比我們上早自習的還要早起一個小時訓練。”有同學冒出來說。
姚遙徹底閉嘴了,其他人不停地發手榴彈表情在群裡刷屏,直到刷累了,群裡再次恢複到安靜的狀態。
顧深亮的高中艱苦生活過習慣了,上了大學依然沒有解放的自覺性。七點十分上早自習,他訂了五個鬧鐘,從六點十分開始響,每隔五分鐘開始響一次。
鐘景聽著那以為愉快的清晨鳥叫鬧鈴聲煩得不能再煩,抽了一塊枕頭三步並作爬上顧深亮的床。用枕頭矇住顧深亮的臉就是一頓胖揍。
宿舍再次恢複安靜,然而睡了不到二十分鐘,又有個小橋流水的鬧鈴聲。顧深亮剛刷完牙,一臉驚恐地跑去拿手機:“我還有……還有最後一個鬧鐘沒拿。”
502宿舍的男生們以一種雞飛狗跳的方式起床。
然而女生這邊就好多了,除了低聲抱怨幾句還是會乖乖起床。
大一新生的第一天早自習總體出勤率還可以,畢竟誰也不想拿自己的學分開玩笑,但仍有部分同學還是遲到了的。
初晚和姚遙她們挑了一個中間的位置,不到三秒姚遙就沖著走進教室的一群男生熱情地招手:“這裡有位置。”
江山川看了一圈教室的位置,不大情願地走過來。初晚剛把吸管插進去喝了沒兩口豆漿看到江山川旁邊的鐘景一驚,嚥下喉嚨的豆漿嗆到鼻頭裡猛地發酸。
初晚劇烈地咳嗽著,鐘景好像又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神色懨懨,掛著一張冷臉。江山川一行人在姚遙期待的眼神下坐在了她們前面。
初晚心裡那塊大石放下,姚遙一邊眼神不滿一邊幫初晚拍背:“你怎麼喝口豆漿都能嗆到?”
鐘景微微歪頭,嘴角好像彎了一下。等等?到底是笑了還是沒笑,初晚沒怎麼看清。
“我喝的有點急了。”初晚小聲地解釋。
鐘景今天穿了一件煙灰色的棉質t恤,一坐下他就趴在桌子上,因為天氣熱,他把兩邊的袖子擼起來,肩胛骨瘦成冷峭的形狀。
姚遙小聲嘟囔了一句:“到底是來讀大學的還是來睡覺的?”
剛好上午第一節有課,早自習過後休息二十分鐘再到上課鈴響,顧深亮挨個去推室友的肩膀。鐘景是最先醒的,他揉了揉眼睛,換了一個坐姿靠在椅背上。
顧深亮怎麼都推不醒江山川,姚遙坐在他後面一腳踹過去。江山川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身體來,吼道:“是不是地震了。”
“對,地震了。”姚遙認真地說。
周圍一陣鬨笑,江山川明白過來冷眼看她:“你……”
“怎麼樣,上課了。”姚遙努努嘴巴。
老師敲了敲門示意安靜走進教室,江山川這才轉過身去。其實這節課上的是關於動漫設計的理論課,理論概念這種東西寬泛而抽象,在座的同學都呈現出昏昏欲睡的狀態。
胖子陳嘉甚至肆無忌憚地打起了鼾聲,鐘景一腳踹過去他才收斂了點。
好好學生初晚也是十分困,她掐了自己一會兒才勉強打起精神。前面的鐘景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聽課極其認真,他一邊抬頭看老師一邊低頭地記筆記。
筆記本被他放在大腿上,鐘景斜著身子看著講臺,眼神認真。
初晚在心裡想:“剛才上早自習睡覺難道是為了養精蓄銳?”之後證明初晚這種單純的想法錯了。
老師剛好下來視察民情,恰好鐘景坐在走道,因為低著頭記筆記太認真而沒有注意到老師已經下來了。
一隻手橫過來,將鐘景墊在腿上的筆記本抽了過來。初晚看著老師,感覺他的臉色從笑眯眯變成一言難盡最後又恢複笑眯眯的狀態。
“這位同學,你叫什麼名字?”老師客氣地問他。
“鐘景。”他坐直了身子。
老師笑了笑:“你這孩子畫功是不錯的,但是上課怎麼能開差呢,難道是我的課太枯燥了嗎?還有畫就畫,故意把我畫醜是怎麼回事?”
“本子我就先沒收了,你集中注意力好好聽課。”老師轉身就要走。大學老師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按他們一套的最佳方式處理。要是換成了高中老師分分鐘一個粉筆頭飛過來,讓上課違紀的同學滾到外面站著上課。
“老師……”鐘景下意識地喊他。
老師回頭還是一臉的慈祥:“怎麼,還有什麼事?”
鐘景的神色變了又變,嘴唇微微張開又合上,“沒什麼,您繼續上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