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天氣突然冷了起來,天灰濛濛的,漸漸地下起了雪粒,就像半空中有人在灑著雪白的砂糖。風裡夾著雪,團團片片,紛紛揚揚。不一會兒,雪下大了,雪粒變成了雪片,就像那高貴的白天鵝輕輕抖動翅膀,一片片小小的羽毛,飄飄悠悠的落下來,紛紛揚揚,飄飄灑灑,像天女撒下的玉葉、銀花,那樣晶瑩,那樣美麗。雪越下越大,天地間像掛著一床白色的大幔帳,白茫茫的一片。慢慢地,雪花佔領了整個天空和大地,整個世界變白了。雪落在房頂,蓋得嚴嚴實實,就像罩上了一床白色的棉被。白雪大毯子一樣將大地緊緊地裹著。大地像怕冷似的,縮到毯子裡面去了。寒風吹過,雪花片片,銀光閃爍,周圍的一切頓時沉浸在銀白色的世界裡。
肖然和莫雪儀剛從一位村民的家中走出來,就被鎖柱攔住了,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們往自己家去,兩人完全像被蒙在鼓勵似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不停地詢問鎖柱,可是因為緊張,老實巴交的他吱吱嗚嗚的說了半天,也沒能說明白,不過總算知道是他的父親不知道因為什麼出現了問題。
天,依舊陰沉沉的,雪雖然比剛才小了一些,可仍然還在下著。冷風吹在身上,凍得人直打哆嗦。肖然和莫雪儀穿著羽絨服,用圍巾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隻眼睛。為了防止路滑,莫雪儀戴著棉手套的手裡還拄了一根棍子。在冰涼的寒風吹拂下,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鎖柱家中趕去。盡管一直小心翼翼地,莫雪儀還是稍不留神便摔了一跤,肖然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用手撲打撲打她衣服上沾的雪,又繼續往前走。曠野外,除了雪花無聲地飄落著,一片白茫茫的,聽不見一聲鳥叫,那些小家夥們也知道外面下雪天冷,都躲在窩裡不出來了。
一跨進鎖柱家的大門,兩人就看到一位老人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嘴裡嗚嗚嗚噥噥的不住的呻吟著,床旁邊地上有著大攤的嘔吐物,發出濃烈刺鼻的氣味。鎖柱娘在一旁不知所措,一臉擔憂的看著進來的兩人。
莫雪儀趕緊放下藥箱,取出體溫計和血壓計上前給老人做著檢查。
“什麼情況?”
肖然詢問著鎖柱和他娘,雖然對兩人的回答並不抱著什麼希望,他還是希望能從兩人的口中獲得一些有價值的資訊。
“俺……俺也不知道,剛剛……沒多久,老頭子突然……突然就摔倒在地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勁兒……一個勁兒的吐,問他啥,他……他都說不清楚,你們快看看吧,他……他到底是咋了?”
鎖住娘拉著肖然,顯然緊張的她已經沒有辦法完全表達所發生的事情,語言斷斷續續的,而鎖柱只是愣在一旁,擔心的看著檢查中的莫雪儀。
眾人的慌亂並沒有影響到莫雪儀,詳細的結果一點點的在她手中的檢查過程中呈現了出來,體溫正常,血壓172123hg,鎖柱爹的意識還處於基本清醒狀態,面色蒼白,嘔吐時斷時續,嘴裡已經聽不到完整的語言,只能嗚嗚的發出一些難懂的聲音,且無法理解他的意思。左側瞳孔直徑2.0,對光反射遲鈍,而且右側眼球明顯向下斜視,由於一直在看自己的鼻尖。鼻唇溝變得很淺,左側的溝線幾乎已經看不見了,整個鼻唇溝偏向了左側,伸出來的舌頭偏移方向也和鼻唇溝的偏移完全一致。右邊的胳膊和腿活動還算正常,甚至還在不停地舞動表示著自己的擔心,可是左側並不樂觀,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活動,就連莫雪儀將它們抬起來,也會在鬆手的瞬間重重的砸在床上。
“我記得上次我給鎖柱爹檢查的時候,他有高血壓,這次出現這樣的情況應該是高血壓性腦出血,而且出血部位根據體檢結果來看應該是右側丘腦出血,目前出血量應該還不是太大,但是這顯然不是靠我們就能夠完成的治療,需要緊急聯系縣醫院,準備轉院。”
莫雪儀和肖然探討著病情,她的話顯然並不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莫雪儀的眼神不停地掃動,看著一旁慌亂的鎖柱和鎖住娘,這也是在告知他們相關情況,徵求他們的意見,好獲得最佳的治療時機和治療方案。肖然對於莫雪儀的分析並沒有插嘴,他知道神經內科上的疾病處理,莫雪儀有著他無法達到的精準,這是當然也理所應當由她來完全掌控這一次的診斷和治療。
“好,好,好,……你說怎麼樣都行,可是錢……”
鎖柱娘根本不懂得什麼丘腦出血,什麼出血量大小,但是從莫雪儀一臉的凝重中完全能夠猜出情況的嚴重性,可是她雖然同意莫雪儀的治療方案,但是錢的問題依舊是個不容的她不去擔心的問題。
“你這個老太婆,現在還在考慮考慮錢的問題,先救人要緊,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至於錢的問題交給我了,我來想辦法。”
剛一進門,王紅雨就聽到鎖住孃的話,雖然她也知道鎖柱家的困難,依舊忍不住發起了火,連聲音都不自主的提高著。
得到王紅雨的肯定,肖然趕緊掏出電話聯絡著縣醫院,現在的情況絕不允許任何人有絲毫的遲疑,王紅雨此時的出現絕對有著穩定軍心的作用。他知道如果鎖柱娘再耽誤下去,病人的情況就會繼續嚴重下去,這可不是普通的疾病,這可是丘腦出血。
丘腦出血是高血壓性腦出血的最常見型別,變化多端,如果不是莫雪儀有著豐富的臨床經驗,單憑症狀和體徵是很難判斷出來的。這種疾病依據出血的部位、量及是否破入腦室、侵入內囊等,對治療及判斷預後意義重大,尤其是針對老年人。而且這種病會迅速變化,目前鎖柱爹還只是處於發病的早期,如果再延誤下去,出血波及丘腦下部或破入第三腦室就會引起嚴重的意識障礙,出現重度昏迷加深,壓迫腦組織形成腦疝,導致死亡。
“我聯系過縣醫院了,他們已經派出車輛,會盡快到達這裡,但是外面的雪很大,道路不好走,估計最快也要半個多小時,我們該怎麼辦?”
肖然將現實情況擺在大家面前,事態極其嚴峻,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這些都是他們要考慮的問題,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鎖柱爹的病情將會加重到何種程度是任何人都無法預料的,兩人只有盡自己最大努力去延緩病情發展,為治療贏得時間。這裡的現場控制已經交給了莫雪儀,肖然也對她有著絕對的信任。
“丘腦出血最佳的治療方式就是手術和微創,只有那樣才能讓鎖柱爹得到最好的恢複結果,但是那不是我們現在所考慮的問題,我們是要為他贏得這些治療機會,雖然我們的藥品和裝置不是很齊全,但是應付這些問題應該是足夠的。”
莫雪儀檢查開啟藥箱,對鎖柱爹目前病情的掌控和自己目前所有藥物的瞭解,她對於讓鎖柱爹贏得治療時機有著充分的自信,她相信憑著她的能力不僅能夠讓鎖柱爹的病情不進一步惡化,還能夠讓他向著有利的情況發展。
“首先要讓鎖柱爹絕對臥床,不能有絲毫移動,再者要嚴密觀察他的體溫、脈搏、呼吸和血壓等生命體徵,注意看看有沒有瞳孔和意識變化,盡量保持呼吸道通暢,如果有分泌物和嘔吐物,要及時清理,防止窒息。肖然,這些就交給你了。”
“明白!”
肖然利落的接過莫雪儀交給的任務,守在鎖柱爹的身旁。
莫雪儀熟練地拿出藥物進行調配,靜脈通路的建立在她的手中如同藝術般的呈現出來,兩條靜脈通路內分別注入著止血藥物和降壓藥物,就連地塞米松也被推注到了鎖柱爹的體內。止血藥物可以有效地增加鎖柱爹的凝血功能,收縮血管減少出血量,進一步減少腦組織的受壓程度。而目前臨床上對與急性腦出血時應用降壓藥雖然有爭議,但是降壓藥可以有效的降低腦血流量,只要能讓舒張壓維持在100hg左右的水平是絕對利大於弊的。另外在合理的控制腦水腫方面,在急性腦出血早期使用地塞米松也會效果遠遠優於甘露醇。
在藥物的滴答中,聽著肖然不時報出的生命體徵資料,莫雪儀眼中的自信越來越濃了,精神也開始慢慢放鬆了下來,她清楚地知道,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中了,而且在剛才的治療過程中時間也一點一滴的流逝著,距離縣醫院急救車到達的時間還有不足十五分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