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初雪。
教學樓外,周餅和另外兩名室友均是一臉蛋疼地看著幾米外的大雪人。雪人憨態可掬,奈何來者不善。雪人高舉一個大牌子,牌子上明晃晃寫著“周餅你再不答應我,我就廢了你!”。
周餅一手捂腮牙疼地說:“姑娘家家的太血腥了。”
室友幸災樂禍道:“我倒是想知道這朵系花到底採取什麼方式廢了你……嗷!”
周餅一飛腳把室友踹地蹦出去幾米遠,兩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室友一個勁兒把周餅往大雪人面前推搡。
周餅今年研一,按照三年前某人對他的“要求”——“打算讀研嗎?”“回來讀研吧。”
然後他放棄了津市大學的保研名額,考了成山大學教育學專業。
室友還在一旁拈酸揶揄周餅和系花:“現在下個雪都是用來虐狗的,哎~單身狗如今連下雪天都不敢出門了,太闊怕了!”
周餅伸手彈了一下雪人高舉的牌子,問雪人後面的女生:“過了吧?”
女生紅帽子紅圍巾,人雪白,嬌俏可愛,自從研一開學就開始追周餅,一副咬死不放的執著勁兒。
“怎麼就過了?我還覺得不夠呢,覺得過了你答應不就成了,省得浪費時間,你要是早半年答應我這會兒咱倆都……”
室友打斷女生插話:“娃都打醬油了……嗷!”
周餅又是一飛腳:“去你大爺的!打醬油的娃有我個毛事,你生理是不是獸醫教的!”
看熱鬧的一群人捧腹大笑。
女生白了周餅室友一眼,又扁著小紅嘴問周餅:“行不行給個話?”
周餅錯開雪人就走,丟下倆字:“不行。”
女生回身對周餅背影喊:“為什麼?!”
周餅撩眼皮的動作頓住,心尖兒一抖,踹在褲兜裡的手驀地攥緊。樹下靜立的人,兩肩頭已經落了薄薄一層雪,短發茬上同樣積了一層雪,鼻尖撥出一簇一簇的白氣。
“來多久了?”周餅自以為淡定平靜如他,涼涼地問。
焦磊沒動,視線從周餅頭側擦過看向他身後氣鼓鼓的女生,“她做雪人的時候。”
周餅無力地呵出一大口白氣,所以他是來看別人堆雪人的?還是來看風景的?還尼瑪是迷路了正好被自己撿到了?
肝疼,心髒也疼。暴躁的情緒呼之欲出,他立刻轉身,剛好對上上前的系花,兩人站了個看似要表白的曖昧距離,眼看下一步就要相擁入懷。
“為什麼是嗎?”周餅表情一瞬間垮下來。
系花蹙眉點頭,周餅人很好,脾氣也好,從來沒像現在這樣一臉怒氣和暴躁,而且看上去很傷心。咦?
“因為性別。”他說完,越過班花走向雪人,雪人脖子上圍了一條深綠色聖誕節樣式的圍巾,他摘下圍巾對系花客氣道:“拿走了,謝謝。”
系花想明白那四個字傳達的意思,整個人斯巴達了!
沒熱鬧看,沒八卦聊,人群散去,消失在去往食堂和去往宿舍的路上。
厚厚的綠圍巾上沾了雪人身上的雪渣,周餅把圍巾往焦磊面前一戳:“幸好不是帽子,湊合帶吧。”
焦磊沒接,垂眸看看戳到下巴上的圍巾,又看看那隻凍紅的手,張嘴想說什麼,話到齒間又回去了。
周餅見他不接,胸口本就堵的難受,沒耐性的兩手扯著圍巾兩端“砰”地一抻,甩跳繩一般直接套在焦磊脖子上,反複纏繞最後在焦磊眼瞼下打了個結,只露眼睛滑稽又蠢萌。
焦磊嘴藏在圍巾裡,甕聲道:“我不冷。”
周餅沒好氣地轉身就走:“我冷!”心尖哆嗦個不停。一年見兩回,回回來添堵,來幹嘛!
兩人一前一後往食堂方向走,焦磊身高腿長也追不上負氣的周餅,索性跟在他身後慢慢走。
他想……
周餅大概是這世間最忠誠最執拗的小狼狗,故作瀟灑又默默無聞的讓他心疼。他在最不堪的年紀遇見了他。看著他頑劣,看著他調皮,眼見他成長,看他佯裝深沉試探著靠近。因為前事種種,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大概是望而卻步,卻在久不回應地踟躕間心旌搖曳。
而夏未申是這世間最狡黠妖冶的小狐貍,完美的天地不容,他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他、擁有他、看他化作天上星。
離人無愁,如小狐貍。
所以惆悵、迷惘的是他,是周餅,是小年……是被情愫纏擾的諸多凡人。
只是,再傻不過周餅,一面惆悵一面不求回應地原地徘徊;一面迷惘一面頭也不回地執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