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筱沒有回答。
渾身纏繞著氤氳綠光的持刀妖怪被鶴丸國永擊退, 小姑娘也彷彿隨著意外訪客的到來, 放鬆了神經。眼皮控制不住地下沉, 腦袋前傾抵在白衣付喪神的胸膛——她睡著了。
“哎呀,這可嚇到我了呢……?”
一隻手緊握著刀,另外一隻手固定阮枝筱不讓她滑落下去,鶴丸國永頭疼地看著小姑娘, 鼓起腮幫子將遮住她眼睛的劉海吹起,但那雙眼睛絲毫沒有再睜開的意思,反而因為好眠被打擾, 她縮了縮脖子,將臉愈發埋進溫熱的衣襟裡。
“嗨嗨~好吧好吧,也到了乖孩子該睡覺的時間了。”
放棄繼續嘗試將人叫醒,鶴丸國永手指靈巧地將外套褪下,把阮枝筱嚴嚴實實地裹起來。謹慎地後退兩步, 讓太郎太刀以一敵三, 重新掌控戰場,他倒轉刀柄, 叫刀尖向下, 但也沒松開,保持了算得上友好的笑容和姿態,看向了不遠處的兩個人,單邊的眉一挑:“如何?今晚的驚喜。”
“啊?怎麼說這都是見鬼的驚嚇吧。”中原中也撇撇嘴,走上前幾步,與太宰治並肩而立的同時, 悄悄活動了一下手指,坐好戰鬥準備。
“嗯哼哼,人生中驚嚇可是必要的。什麼事都能夠預料的話,心會在此之前先死掉的哦?”鶴丸國永歪了歪腦袋,視線從太宰治臉上的細小傷口,到中原中也蠢蠢欲動的手指,露出饒有興趣的笑,“太宰先生和……你的朋友?”
太宰治一隻手搭在脖子上,是暫且觀望的暗示。他笑容輕佻,就好像此刻仍然在那間昏黃的、熱鬧的底下酒吧,不答反問:“初次見面,筱筱的……新哥哥?”
“這麼說也沒錯。”鶴丸國永視線掃到了地面上那具形容悽慘的屍體,又低頭看看在夢裡也不□□分的小姑娘,大致猜到了來龍去脈。他慢悠悠地表示了不願繼續深談的意願:“可惜今天不是聊天的好時機。”
清脆的金屬碰撞的聲音,太郎太刀收刀入鞘,背後是普通人無緣窺見的、妖怪化作暗綠星點散去的場景。斂去戰鬥時武神臨世般的威壓,他此刻又回到了那個安靜沉默、不善言辭的青年形象。他走到鶴丸國永身邊,抱刀而立。
四人兩兩一隊,中間隔著一道涇渭分明的界線。
“鶴先生——?!”
燭臺切光忠的驚呼打破了尷尬的局面。他胸前還掛著條圍裙,顯然是接到訊息之後急匆匆趕來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巷中濃鬱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他皺緊眉,看向了對面:“這是怎麼了?”
人數發生明顯變化,太宰治當機立斷:“雖然我不介意,不過……今日阮君身體不適,我們不如改日再談?”他一隻手背在身後,示意中原中也見機行事。
但太宰治沒有猜錯。
“感謝您的體貼。我會妥善考慮的,”從鶴丸國永手中接過小姑娘,即便衣著稍有些突兀,但燭臺切光忠唇角上揚的弧度完美,禮節一絲不茍,“——如果筱筱還願意再談的話。”最後,他不忘這麼補充。
【一旦跟阮君扯上關系,就是完全的“阮君中心”為主旨啊……】
【這群家夥是“公主的狂犬”嗎?】
拉著中原中也迅速撤離,走出巷子的時候,太宰治不經意間窺到了黑暗中一點微弱的紫。等他凝神去看的時候,對方已經大大方方地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是那個叫藥研藤四郎的“小孩子”。
【哦。】
【拿著刀的“小孩子”。】
那一瞬間,本能驅使著太宰治下意識要去拿自己的槍,但他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藥研君,夜安。”沖對方點了點頭,他悶頭大邁步向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腦海中浮現出另一雙黑亮亮的眼睛。他笑了笑,將那雙眼睛抹去。
【大概不會再見到了吧。】
【不如擔心一下,織田作要是知道了……】
瞬間想到了不下幾十種織田作生氣後的反應,太宰治倒吸了口涼氣,感覺胃有點疼。
等兩人轉過街角,中原中也卻再也耐不住:“太宰,那些人是誰?!異能者?眼生的家夥。不對,我們根本沒有檢測到有任何強大異能者進入橫濱的訊息……”
“中也,閉嘴。”把隨身攜帶的多餘的繃帶用來臨時處理傷口,捲毛少年的聲音幹脆冷硬,“今天關於他們的事情,一個字都不要說出去。”
“蛤?!太宰,我看你是被那個小姑娘迷昏——”中原中也沒說完的話,止於太宰治過於平靜的眼神。
“想死的話我不會攔著你。如果你覺得能在那麼一群人手下撐過追殺,請。”太宰治把繃帶打上結,情緒沒有一絲波動,“那群家夥,是公主殿下飼養的瘋狗,別讓他們沒了牽繩。boss要是知道了這股力量,不是歸為己用,就是要抹殺幹淨。但不論哪一個,傳遞資訊的我們都會是第一個報複物件。那群家夥可是天天夢想著要把他們的小公主養在象牙塔裡的。加入黑手黨?別說笑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會兒:“難道這次就這麼算了?!”
“不。出現’看不見的敵人’這件事情,照常上報,就說我們陰差陽錯幹掉了對方。另外,查清楚那個叛變者的資料,我可不希望下次打掃還遇見這種意外節目。至於那邊……”太宰治撚了撚掌心的繃帶,淡淡道,“我會繼續觀望的。”
“…………………………太宰,你這家夥,”中原中也說著,默默退後兩步,“原來真的是戀.童.癖嗎?!”這種口吻,異常,太異常了吧!!!
善後的動作聞言一頓,太宰治抬起頭,猛地露出燦爛爽朗的笑容,與之一同上線的,還有黑洞洞的槍口。
“中也,我覺得今天是個很適合蠢貨死亡的夜晚。”
“我送你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