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留學這件事情, 解決的順利程度遠超大人們的想象。小姑娘同意的速度太快, 顯得太過懂事乖巧, 甚至到了讓事件參與者反而愈發愧疚的地步,因而當阮枝筱小心翼翼地詢問自己這段時間可不可以不去上學、留在家裡的時候,阮鈞儒沒有猶豫,立馬就應下了。
中國的義務教育學習內容, 向來要比世界上大部分國家要深要難,除去日語方面或許存在的不熟練,阮父並不對女兒的學業方面有所擔憂。且……事已至此, 他只想讓她能更開心些。
至於阮枝筱留在學校的東西,則是林助理跑了一趟,幫忙拿回來的。
“對了,筱筱記得你們班上一個叫胡宇軒的小男生嗎?”腦海中總不由自主地會浮現起小姑娘那天的笑,一邊把被教輔塞得鼓鼓囊囊的書包遞過去, 林助理同阮枝筱說話的時候, 下意識拿出了接待貴客的仔細,偷偷窺探著對方的神色, 又帶了點促狹的親暱, “我過去的時候,他可一直纏著我問你怎麼了呢。”
正在看報紙的阮鈞儒聞言,翻頁的動作一頓,不動聲色地悄悄豎起耳朵。
“嗯,是同學。”
誰料阮枝筱的反應卻很冷淡,似乎一點也不感興趣, 只是簡單地敷衍了一句,當做回答。把書包放到一旁,她恢複安靜,又坐在沙發角落裡抱著一本日語教材翻看,把空間交還給兩位大人。
【果然……】
【其實還是生氣的吧?】
那天晚上特意尋了個學心理專業的大學朋友,拐彎抹角地“我有個朋友”地問了問,本來是想建議好友哄女兒去看看心理醫生,不過感覺阮枝筱現在的態度又比較符合小孩子悶聲賭氣的樣子,林助理想了想,還是沒開口。
畢竟中國人對這一塊有些奇怪的古舊觀念:好似只有發了瘋的精神病人才需要去做諮詢。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又叫小姑娘生了別的什麼念頭。
不過,都說好性子的人發起脾氣來最可怕,憂心這八成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林助理摸摸鼻子,拋給好友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然後把包裡的檔案一攤開,開始正兒八經地履行身為助手的責任——既然阮鈞儒鐵了心這段時間要在家裡多陪陪孩子,那就只能苦了他每天這麼來來回回地做快遞小哥。
拿著助理的錢,操保姆的心。
今天的林助理也依舊忙到沒時間約女朋友。
兩個大人滿嘴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在那裡嘰裡咕嚕,阮枝筱也不受影響,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書。等今天計劃的內容完成了,她便把手機拿出來,打算找部沒字幕的日劇練練聽力。
如果不是有意外來電的話。
聽到手機鈴聲,阮鈞儒和林助理都下意識看向了聲源,卻只見小姑娘瞧著手機螢幕,露出了這兩日頭一次可以稱之為“快活”的笑容模樣,一溜煙跑出客廳、去了玄關附近,只有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語飄過來。
“嗯……嗯,對不起呀……突然……”
“不會的,我也很想你的。”
“……好呀?今天晚上嗎?我沒問題的。”
隨後小姑娘步履輕快,一身粉嫩的睡裙,花蝴蝶似的匆匆從二人眼前飄過去,只留下一句“爸爸我晚上要和朋友出去吃飯”,和之前的冷淡形成了鮮明對比。
林助理看好友的眼神變得深邃了起來,意味深長道:“青~春啊。真好。”
“不,一點也不好。筱筱才初二呢,14歲生日都沒過,是合法幼女。這種事不管怎麼說都太早了,我不會同意的。”阮鈞儒面無表情,腦海無限加粗大紅滾屏:是哪頭豬竟然敢拱他家的寶貝小白菜?!現在的小孩都這麼早熟了嗎???
“你初二的時候收到的情書就已經一抽屜了。你當時還想追咱們初三的一個學姐呢,姓紀,長發飄飄賊好看,會跳芭蕾舞的那個。你忘啦?”林助理發誓,自己絕對是出自好心、發自真心地友情提醒。
對此好意,阮鈞儒沖摯友和善一笑,抄起手邊的靠枕就撲了過去。
並不知道自己的一通電話,險些釀成了林助理下個月工資評定的慘劇,和阮枝筱約在學校附近一家人氣甜品店,早早去佔了位,眼巴巴瞅著門口瞅了好久,一見到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範圍內,蘇曉便跳起來揮動雙手,怒刷存在感:“聚聚~聚聚~這邊!”
“聚聚你是不是生病啦?怎麼這兩天都沒來學校。也不跟我發個訊息,我超——擔心的!今天一上稱我都掉四兩肉了!”誇張地在腰上比劃了比劃,蘇曉上挑的尾音還沒落地,便又興沖沖地帶著開啟的選單和小姑娘擠一側的座椅,“不過知道聚聚沒事我就放心啦!來來來,聚聚想吃什麼?這家店超好吃的,作為資深老顧客,我向你鄭重推薦……”
好脾氣地任由蘇曉聒噪,怕擠著對方,阮枝筱又悄悄往角落縮了縮,只笑著附和蘇曉的一切發言,讓她講天津快板似的,一口氣不帶歇地報出一串甜品名字。直到目送表情複雜的服務生離開,她才輕輕地開了口:“酥酥。”
女孩子之間的聚會總是要弄兩張照片的,不然彷彿這頓飯都少了點作料。正致力於把玻璃杯裡頭裝的奶茶拍出紅酒的高階感,蘇曉一邊挑選最合適的濾鏡,也沒抬頭,隨口問道:“嗯?聚聚,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