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偏殿中, 水漏不緊不慢的滴著, 發出輕微的拍水聲。
田仲緩緩睜開眼,看到帳頂的雙龍戲珠, 愣了愣,一時間竟有恍然隔世之感。
“醒了, 真難得,全太醫署上下七天沒閤眼, 連虎狼藥都給你下了,終於把你田仲從閻王那拽回來,你田仲還真能往死裡折騰。”旁邊傳來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
田仲聽到聲音, 想轉過頭, 只是剛一動, 就感到背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頓時疼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你最好別動,肋骨斷了一根,又傷到肺葉, 你再動兩下,說不定朕那棵百年老參都吊不回你的命!”趙孟拿著幾張紙走過來。
趙孟身後的大太監李忠忙從旁邊搬了一個凳子放在床前, 趙孟坐下, 盯著床上的田仲。
“田仲,你是不是該給朕說說你這一個月都幹了什麼?”趙孟雖然說的輕柔, 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現在是在壓著怒火。
田仲嘴角動了動,有些沙啞的開口, “你不是都查出來了麼。”
趙孟捏著紙的手一緊,手中的紙頓時被窩成了一團,咬牙道:“朕要親口聽你說!”
他一直知道田仲和陳芪有聯系,也知道陳芪的事田仲有摻合,可他沒想到的是,田仲不是摻合,而是從頭到尾都是主謀,陳芪才是被利用的那個,想到剛剛審訊出來的結果,要不是田仲現在就剩一口氣了,趙孟覺得他真忍不住想掐死他。
田仲閉上眼,嘆息道:“是,都是我做的。”
聽到田仲承認,趙孟臉霎那間變得鐵青。
“當初的星孛鋒掃帝座,你是故意預測錯的?”趙孟想起現在還在沾沾自喜的欽天監監正,恨不得直接把那群笨蛋掛到觀星樓上。
“是故意誤導,不是故意預測錯。”
“什麼意思?”
田仲睜開眼,看著趙孟,“趙孟,你我相識二十載,我田仲,什麼時候會過觀星?”
“你說什麼!”趙孟素來沉穩的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震驚,“你不會觀星,那……”
田仲自嘲的笑了笑,“我看了欽天監半個月的書,現在勉強能分清二十八個星宿。”
“你不是?”趙孟不敢置信。
“看天氣看的是天上的雲、風等的走向,和星辰是沒關系的。預測星孛現世,不過是按照週期的簡單推斷。至於星孛鋒掃帝星,只是我從書中挑了一個寓意最合適的,騙陳芪罷了。”
田仲眼中閃過一絲傷感,星孛鋒掃帝星,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而這個局,對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陳芪。
是他,給了在困籠中陳芪一個希望,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是他,逼死了陳芪!
田仲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趙孟卻沒注意到田仲的異常,他現在已經快被田仲氣死了,什麼叫會咬人的狗不叫,田仲這樣的就是!
一句話,讓他吃齋了大半個月,讓陳芪忍不住造反。而朝中那些文武百官,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只以為陳芪是趁亂造反。
“當初的流言你摻合了多少?”趙孟氣的問。
田仲喘了一口氣,“開始在百姓中傳的流言我並不知情,我只傳了一個,就是‘星入北鬥,兇在臣子’。”
趙孟心道果然如此,他就知道田仲哪怕放流言,也不會去驚擾百姓,不由冷笑,“你田大將軍還真是憂國憂民!”
田仲胸口悶,懶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