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的老伴裁縫,一年前,肝上長了個東西,花光了家裡的積蓄,還是沒能挽回他的生命,裁縫走了,留下了梅子一個人,梅子時常感覺很孤獨,在加上年歲大了,那種孤獨感,是翻了倍的,還好的是,女兒佳麗和女婿山子,隔三差五的來家裡照顧她,山子曾經提出,把梅子接回沙峪村,與他們共同生活,可梅子不願意,她說,人老了,事多,會給孩子們添麻煩,其實,梅子不願意會沙峪村的原因,還是她忘不了當年她和大虎的事,盡管這件事過去了幾十年。
裁縫去世的訊息,還是山子告訴大虎的,回到家裡,大虎把梅子丈夫去世的訊息,告訴了蘭珍,蘭珍表示,應該抽出時間,去趟梅子的家,兩個人商定,利用晚上的時間去,為了找到梅子的家,大虎讓山子帶路,幾個小時的夜路,終於來到了梅子的家,上次和梅子見面,還是在山子的婚禮上,沒想到這次來,裁縫卻已經走了。
當梅子看到,大虎和蘭珍來家的時候,也不知是笑還是哭,算是喜極而泣吧,看梅子如此激動,蘭珍走過去,拉著梅子的手說道:
“要不是大虎抽不開身,我們早該來看你了,這不,聽說了裁縫的事情,大虎在家坐不住了,一定要來看看你,梅子,我都聽說了,為了給裁縫治病,你把家裡的積蓄都花光了,我和大虎商量了,你還是聽山子的,回沙峪村女兒家生活,這樣的話,我們老幾個還能經常在一起,遇到事情,還能相互照應。”
“蘭珍,我是謝謝你和大虎了,你們的情,我領了,沙峪村我是不想回了,也不完全是因為當年的事情,你想啊,人家山子那邊,還有父母,還有孩子,我一個丈母孃,去人家生活,算是怎一回事呀?”梅子說。
“媽,我父親不在家,我們小的時候,母親拉扯著我們幾個,忙忙碌碌的也就過來了,眼下我們都成家了,我母親一個人過的也孤單,她早就盼著您過去,跟她就個伴,您要是搬過去了,我和佳麗也就放心了,媽,您不能再固執了,聽人勸,吃飽飯。”山子說。
“你看,山子多懂事呀,要我說,今天你就跟我們走。”蘭珍說。
“你當是小孩子過家家,說走就走,我還得收拾收拾。”梅子說。
“這麼說,媽您答應了?太好了,佳麗知道了,不定多高興那。”
在蘭珍和山子的勸導下,梅子終於答應,搬到沙峪村生活。
聽說梅子回來了,村裡人都來看望,聊天中,自然談到了過往,談到了大虎,梅子擔心被誤會,她告訴鄉親,這次她能夠回來,多虧了蘭珍,是蘭珍的話,讓她做出了回來的決定,山子的母親,早就把梅子的房準備出來了,她對梅子說,有她倆作伴,孩子們可以放心的幹自己的事,看到山子媽和鄉親的熱情,梅子徹底打消了顧慮,她的臉上也有了久違的笑容。
梅子回家的訊息,也驚動了她的侄子韓有才,論親戚,梅子是韓有才的姑姑不假,可是,自打梅子離開沙峪村以後,這個親戚基本不走動,在梅子的心裡,有一道坎過不去,那就是當年她的哥哥韓三,對大虎哥幾個做的孽,導致她被迫離開大虎,嫁給裁縫,她發過誓,再也不願看見韓三,而韓三從那件事以後,也帶著老婆兒子,離開了沙峪村,這麼多年過去了,突然聽說梅子姑姑,回到沙峪村生活,這讓韓有才接受不了。
他回到家裡,把姑姑回沙峪村生活的事情,告訴了父親,父親聽了連連嘆氣,他說:
“梅子簡直瘋了,她忘記了,要不是老金家步步緊逼,當年她怎麼會離開沙峪村,不報仇也就算了,臨了臨了,還回到金家生活,這讓老金家人怎麼看咱們老韓家,真是沒氣沒囊,氣死我了。”
“爸,您離開沙峪村,不也是老金家逼迫的嗎?我看這老金家是誠心跟咱們過不去,尤其是大虎。”韓有才說。
“有些話,我一直沒跟你說,當年你梅子姑姑,就是愛上了大虎,可老金家堅決反對,最後,大虎也站在老金家一邊,跟你姑姑提出了分手,你姑姑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選擇嫁給裁縫,要我說,大虎和老金家的人,沒有好東西。”
韓三故意編造謊言,灌輸給韓有才,韓有才對父親的話,深信不疑,他告訴父親,只要他在沙峪村當副隊長一天,他就會讓大虎和老金家不得安生。
梅子早上起來,覺得精神不錯,想去四周走走,她離開家幾十年,對沙峪村的一草一木,還是念念不忘,她的步子走的很慢,不想錯過任何一個角落,就在她全神貫注的觀察風景的時候,與迎面走來的韓有才撞上了,十幾年不見的姑姑,站在自己面前,韓有才沒認出,姑姑卻先認出了他,因為,在韓有才五歲之前,是姑姑把他帶大的,雖然他長高了,雖然成人了,可在姑姑的腦海裡,他就是他,流著韓家血脈的侄子。
梅子喊了一聲,黑蛋,這個名字,喚起了韓有才兒時的記憶,他的小名就叫黑蛋,他記得,在他有點記憶的時候,還問過姑姑,為什麼叫他黑蛋,姑姑說,他媽生下他的時候,全身黑黢黢的,奶奶就說,叫黑蛋吧,皮實,想到這裡,他停止了腳步,叫了一聲,姑姑,兩個人找了塊石頭,做了下來,他問姑姑,怎麼想起回沙峪村,回老金家生活?姑姑把回家的緣由,告訴了他,本想聽到安慰的話,沒想到,侄子的話,讓梅子無話可說。
韓有才跟姑姑說,她若是老韓家的人,就應該分清好賴,是老金家逼得她嫁給裁縫,還是老金家的人,逼得他家漂泊在外,如今,姑姑卻不計前嫌,搬進了老金家居住,這叫什麼?這叫好了傷疤忘了疼,這讓老韓家沒顏面,他還說,要想讓他在沙峪村,挺起腰桿做人,姑姑必須離開沙峪村,回到裁縫的家。
韓有才的一番話,把梅子說蒙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呀,完全是顛倒黑白的亂說,她認為,這一切源頭,都是韓三造成的,她有必要跟侄子,把當年的事實說清楚,免得韓有才跟老金家繼續作對,她讓韓有才冷靜,聽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梅子的講述,韓有才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看著姑姑說道:
“從小到大,我聽到的都是,老金家把我家逼迫走的,老金家害得父母,有家不能回,老金家害得姑姑,嫁給了裁縫,難道是我的父親,在故意捏造事實?打死我也不相信,父親是我最親的人,他不可能故意編造這樣的謊言,欺騙他的兒子,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說了,你還念著跟大虎的情,你還在為他開脫,這麼跟你說吧,在這個世上,我只相信父母的話,你要是心裡有我這個侄子,心裡還有韓家,你就會裁縫家吧。”
韓有才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他是走了,可把梅子氣的夠嗆,好端端的孩子,交到韓三手裡十幾年,竟變成了這副模樣,梅子沒有心思在欣賞風景,回到了山子家,正趕上蘭珍來家串門,她問蘭珍,韓有才回到沙峪村,都做了什麼?蘭珍告訴他,一臉的殺氣,好像回來是為了報仇似的,先是把大虎定為閑散人員,不讓大虎再幹木匠,去大田隊幹活,接著就說大虎毀壞秧苗,還把材料交到了上面,上面還派人來調查,最後,扣了大虎兩天的工分,算是了事。
蘭珍說,韓有才總是事事針對大虎,有的時候,她都忍不住了,想找韓有才理論,可都被大虎攔下了,他說,韓有才是副隊長,他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都這把年紀了,應該看得開了,話是這樣說,她卻經常看見大虎,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發呆,他也是想不通,韓有才為什麼會這樣。
梅子告訴蘭珍,韓有才之所以這樣,是她的哥哥韓三的功勞,他從小到大,給韓有才灌輸的,都是歪曲事實的東西,讓韓有才以為,他家之所以漂泊在外,全都是老金家,全都是大虎逼迫的,她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了侄子,可韓三對兒子的影響,根深蒂固,他完全相信父親的話,而對她的解釋,聽不進去,反而說,她站在老金家,站在大虎一邊。
聽了梅子的話,蘭珍明白了,她之前的分析是對的,韓有才這次回來,是找老金家,找大虎算賬的,這就不難解釋,他回來以後,發生了那麼多對大虎不利的事情。
韓有才回到家裡,把碰到姑姑以及姑姑的言論,告訴了父親,父親擔心兒子受到姑姑的影響,他對兒子說,姑姑這樣做,很讓他這個當哥哥的失望,都到了有家不能回的地步,她居然還站在大虎一邊,他要兒子,不受任何人的幹擾,他期望兒子能夠帶著他,榮歸故裡,都到這個時候了,韓三還不知進退,要兒子在錯誤的路上走下去,著實可怕。
自打那次見了侄子以後,梅子心裡總是憋著一口氣,她覺得,哥哥也就那樣了,不好挽救了,可侄子還年輕,今後的路還很長,如果被哥哥的謊話洗了腦,侄子早晚得步哥哥的後塵,這是梅子不願意看到的,侄子對她的態度,她可以不計較,但畢竟侄子身上,流著老韓家的血,她有責任和義務,要撥亂反正,讓侄子知道事實,不要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走下去。
想到這裡,梅子告訴玉兒,她要去趟哥哥家,玉兒聽了,堅決不同意,她說,哥哥離開沙峪村已經多年,對妹妹從來不聞不問,為什麼要去見他,梅子說,他可以對我無情,可他不該誤導兒子,跟老金家對著幹,跟大虎對著幹,如今,侄子的表現,正是哥哥教育的結果,如果在她有生之年,不做努力的話,到了離開世界的時候,她會後悔的。
梅子還告訴玉兒,這件事,她只想偷偷的進行,不想讓大虎知道,以她對大虎的瞭解,他肯定不願她去碰釘子,梅子堅決的態度,讓玉兒鬆口了,一大早,梅子就離開了沙峪村,趕往哥哥居住的村子,快到中午的時候,梅子找到了哥哥的家,兄妹倆的多年不見,並沒有出現激動的場面,反而是嫂子,給梅子搬了凳子,哥哥韓三對梅子不冷不熱的態度,早在梅子的預料之中,這些她不介意,她來的目的,是要跟哥哥好好談談侄子的事情。
見兄妹兩個見面的氣氛,極不融洽,梅子的嫂子,退出了房間,留下兄妹倆,見沒了外人,哥哥的怒氣開始發作:
“我說,你還知不知道,你是韓家的姑奶奶?”
“我當然知道,不然的話,我也不會主動來家看你。”梅子說。
“那好,既然你承認你是韓家的姑奶奶,那我問你,你為什麼搬到金昌元家住?你這不是打我的臉嗎?你不是不知道,老金家和老韓家的恩怨,我看你就是誠心的要咱們老韓家難堪。”韓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