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遲疑道,“聽說你已經成親了,那,櫻娘若是知道,怕是不太好吧……”
沈呈以為她有些什麼難言之隱,還在疑惑,聽她這樣說,終於明白了,笑了笑道,“姑娘莫要擔心,櫻娘不會反對的,我們成親後,她一直說,若有機會再見,一定要當面向姑娘致謝……”
說著,他又嘆道,“若非當日被姑娘一語點醒,我現如今或許還在渾渾噩噩的活著……沈某能有今日,先是得益於那時孟老夫人仗義出手相助,後來,又承蒙姑娘的及時規勸,所以姑娘實在無需言謝,沈某這麼做,都是應該的。”
這般情景下,他能說出此言,也算難得,玲瓏沉默了一會,點頭道,“好吧,既如此,我也就不客氣什麼了,大恩不言謝,日後危機解除,我一定好好報答!”
說著又笑了笑,“我姑祖母當年沒有幫錯人啊。”
沈呈也笑了笑,“之前,沈某一直心懷歉疚,十分惶恐,今日有姑娘此言,也能安心一些了。”
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如若玲瓏是個斤斤計較的人,因著婚事不成,就對這沈呈懷恨在心,如若沈呈也是個沒良心的,既然與她婚事不成,從此權當陌路,或許也不會出現今日這一幕了……
總而言之,都是造化吧。
說到此,總算有了一個落腳之所,玲瓏與明月安心了許多,沈呈也道,“這時節水冷,不可馬虎,姑娘方才落了水,需及時驅寒,我叫人去煮些姜湯,二位先歇一歇,放心,我命他們加緊趕路,再有不到半月,也能回臨安了。”
貨船不同於客船,裝載的貨多,行起來自然慢一些,但無論如何,終於逃離那不明的魔爪,總是萬幸。
玲瓏此時只盼著能順利回到臨安,動蕩早日過去,等來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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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雖然稱不上羊入虎口,但此番孟家人進京,著實能稱得上暗影重重。
因著新帝屢施壓力,縱使並不情願,在登基大典過後,孟家人便遷入了那彰顯皇恩浩蕩的新居。
而不過兩日過後,皇帝便親臨勇毅侯府,來賀他們的喬遷之喜。
自古以來,哪位臣子搬個家就能迎來禦駕親臨?這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了,一時間,朝廷內外,紛紛向孟侯爺孟闊投來羨慕的目光。
可其中滋味如何,只有孟家人自己明白。
別人先不提,侯府當家主母張氏,便忍不住要叫苦連天了。
這一月來,先是急匆匆的入京,緊接著,便是忙著指揮人料理聖上禦賜的新宅,好不容易,緊趕慢趕,終於收拾了出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府上就迎來了微服出宮的禦駕,一家人只能提心吊膽的接待,大氣都不敢喘。
才到之時,皇帝似乎心情不錯,由孟闊陪著在宅子裡轉了轉,一時興起,還特意為院子裡好幾個景觀取了名。
又走了幾步,孟闊便陪著皇帝入了席,其餘的人均身著正裝立在一旁,身姿筆挺,大氣都不敢喘。
身為侯夫人,張氏也稱得上見過大場面的,但今次實在詫異,論說自家夫君只是出海打了個倭寇,受了些傷,也稱不上離了多大的功,怎麼皇帝竟忽然之間,對孟家如此另眼相看了呢?
席面上的皇帝十分平易近人,與孟闊把酒言歡,甚至邀老夫人等眾人一同入座,還笑吟吟的發話道,“今日朕與民同樂,各位實在無需拘禮。”
由皇帝口中說出,便是聖旨,推也推不得,孟老太太只好領著眾人謝了恩,與兒媳,長孫一道入了座。
可誰知,皇帝看了看圓桌旁的空位,竟又問道,“朕記得,貴府還有其他人吧?莫要拘禮,一同用飯便是。”
這話令眾人一頓,今次進京的一共就五個,現在,孟老太太,大房一家三口都在,皇帝口中的“其他人”,應該就是孟芷心了吧。
可因著那日入宮時的教訓,今日,孟老太太是特意叫孟芷心留在房中的。
這未婚女避著外男,本來也能說得過去,但眼下皇帝既然這樣發話,孟老太太無法,只好命人把那丫頭給請了出來。
孟家四姑娘原為了祖母的命令在房中苦惱著,此時一聽皇帝傳召,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喜之下,趕緊仔細更衣梳妝,來到宴前,規規矩矩的行禮道,“民女叩見陛下。”
四姑娘心想,今日皇帝特意傳召她來,一定是認出了她,一顆心在胸腔裡急跳,雙頰也是粉若丹霞,比平日裡更美了幾分。
只可惜,皇帝並未對自己多看,只頜了頜首,便命眾人一道用飯。
如此,晚宴便在孟家人大氣都不敢喘中,開始了。
吃到一半,卻忽見有一侍衛來到近前,同皇帝隨侍的大太監耳語了幾句,而那大太監立時又趴到皇帝耳邊說了句什麼……
奇怪的事就此發生了,孟芷心眼睜睜的看見,原本還和顏悅色的皇帝頃刻變了臉色,一皺眉頭,對自己的大伯父道,“孟卿真是好籌謀!”
飯桌上的氣氛,立時就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