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嫋嫋這才知道, 她的出現, 打斷了沈笑的話。
悄悄看向沈笑,卻見沈笑目不斜視, 神色如常,給人一種風輕雲淡之感。
餘光看到惠逸正用一雙惱恨的眼睛在看她,朝他揚唇嘲弄地笑了笑,便不再理他。
沈笑微微頷首,道:“此事, 確是蘇氏命人下手無疑,不過,她也是受她的女兒惠蕭蕭挑唆,才有了殺人之心。惠蕭蕭是始作俑者,亦當領罪。原本還計劃著要奪財,卻不知為何,最終是將財和瑾靈院一起毀了。臣思量再三,此等問題, 恐只有案犯蘇氏自己能解答了。”
蘇氏原本還在想著自己的傷心事,猛然間聽到惠蕭蕭的名字,下意識地就答道:“此事與蕭蕭無關!”
惠逸覺得太陽xue突突地跳了起來。沒想到,又把女兒惠蕭蕭給扯了進來。
對著沈笑沉聲道:“你莫要血口噴人!”
沈笑對皇帝道:“人證物證皆在,這是證詞。”
惠逸心道不好,便要來奪,不料沈笑早有準備,閃身將證詞交給了過來接物的內侍, 還不忘了嘲諷一聲,“左相大人未免太心急了些,要看也得聖上和皇後娘娘為先。”
惠逸:“……”
皇帝的桌案上還擺著傅靈瑤當年寫給大將軍夫人的信,此時再看過證詞,立時連著證詞一掌拍在桌案上,“大膽蘇氏!”
帝王不怒而威。帶著怒意的話一出來,滿座皆驚,各自跪下,求其息怒。
傅恆跪在傅家人最前,“聖上明察。當年臣等懷疑瑤兒死有蹊蹺,直闖惠府,惹了聖怒,只能帶走瑤兒一子,留得一女在惠府艱難成長,悔不當初。如今人證物證俱在,請聖上為老臣一家主持公道。”
微微一頓,“臣之先祖。追隨□□皇帝拼殺一生,所圖,不過是天下安穩,家人安妥。臣先不能護女,後又險些不能護住外孫……連自己家人的周全都不能護住,還做這大將軍有何用處?倒不如……辭了官,做個山野莽夫,樂得逍遙自在。”
當年霸道鐵血的將軍,終是在歲月和變故的沖擊下,顯露出了心裡脆弱的一面。幾句話中帶著蒼涼和落寞,引得一些人唏噓嗟嘆暗自垂淚。
惠嫋嫋不禁去想。那麼多人為官,為的是什麼呢?
想來,有人為權,有人為勢,有人為安穩於現世,也有人為家人的安妥。
如傅恆及傅家先祖一般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可能在這利慾環繞的官場裡保持著最初的本心的,能有幾人?
不敢說惠逸最初便是為權為勢而來,至少,他自己一直都是說是為了讓老母妻女過上好日子而在官場拼搏……可到如今,幾分真幾分假恐怕連惠逸自己也分不清了。所有的一切,皆成為他保住身份和地位的謀算。
周圍的人因著傅恆的話狠狠地驚了一下,大將軍要卸甲歸田?!這是誰也沒有想過的問題。朝中還有誰能接任大將軍一職?
饒是皇帝也是瞳孔猛地一縮。
皇後倒是暗自鬆了一口氣,若是大將軍府的人真的卸甲歸田了,要除掉他們還不是很容易的事?
卸甲之前,定然會把虎符交出來。想必,皇帝也是不放心虎符在別人手裡放著的吧,應當會做個順水推舟的事情的,哪個皇帝會喜歡臣子手裡拿著能隨時對他帶來威脅的東西呢?
虎符在皇帝手裡,比在大將軍府裡好得多了。
只要再得一塊虎符,所有的事情便該有個了結了。
思量著,面上便露出淺淺淡淡的笑來。
整個英武殿裡,最為平靜的,便是寧澤、傅家人以及沈笑了。
有人勸阻傅恆,亦有人惋惜,還有人向皇帝進言三思。
終見當事人沒有半分反應之後,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皇帝才淡淡地開口,“沈愛卿,宣證人。”
他這是要親審此案了?!
惠逸驚訝地抬頭看向皇帝,對上皇帝深不見底的眼眸。
沈笑審案,他敢給他找不痛快。但對方換成皇帝,就是他,也只有聽判的命。
此時還有誰能說什麼?那必定是皇帝所看重的皇子。
他的目光偏向了一邊的端王和武王,還有那渾然事不關己地抓著東西慢慢吃的十皇子。
皇帝鮮少過問皇子們的生活,但能讓年僅十歲,剛有了皇子排行的十皇子楚元蘅坐在這裡,可見皇帝是極喜歡他的。可他畢竟只有十歲,看起來對什麼都不上心,惠逸又與他從未有過什麼交情,不可能指著他來為自己說話的。
成年的皇子裡,皇帝最看重的,便是太子。而後是端王。
於是,他便把希望寄託在端王身上。
端王垂著眸,似乎並不關注這件事,但他微蹙的眉頭,說明他是正在想辦法的。
兩個小廝和黃桃都被帶了上來,證據直指蘇氏和惠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