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覺得此事太過荒唐, 要為惠逸說上幾句話的人, 立時不敢接話了。他們誰家沒幾個妾室?且他們的夫人都坐在身邊,若是也學寧王妃在他們開口之後提出和離, 帝後一準下來,便再無回頭的機會。即便她們不學寧王妃,回去之後鬧得雞犬不寧,也是不好的……光是此時看著他們的夫人摩拳擦掌,咬牙微笑的神色, 便知事情不妙。
各自為惠逸掬了一把汗:左相大人,為了下官的家宅安穩,只能委屈你了。
惠嫋嫋咬著唇從視窗看著殿內的發生的事情,看著傅然跪在那裡,很想跑過去跪到他的身邊,與他一同去做這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不過,她知道自己得忍著,等到合適的時候, 再出去。
看到寧王夫婦的事情,聽到寧王妃的話,從心底來說,她是贊成寧王妃的做法的,可是寧澤會不會難過?剛才看到寧姚那般難過又隱忍的模樣,她亦覺得有些心酸。
正殿裡,還在繼續著,皇帝並沒有答應和離之事, 也沒有拒絕。
倒是詢問沈笑蘇氏火燒瑾靈院之事,並將傅靈瑤所寫的信,讓惠逸也好好地看上一看。
夜深了些,宮裡飄蕩的東西開始出沒,有些飄到了英武殿上看著殿裡正在發生的事情,以女子居多。有叫好的,有唏噓的,倒是擾了惠嫋嫋聽正殿裡的聲音。
厲厲隱了氣息待在荷包裡幹著急。前世,可沒有他的父王母妃要和離的事情啊!而且,他現在想要和惠嫋嫋說話也不能,擔心洩漏了自己的氣息,給他和惠嫋嫋招來禍患。
惠嫋嫋正睜大著眼睛看著,感覺到肩膀上落下了一隻手,立時回頭,便看到了寧澤一雙眼角上揚的桃花眼,他的唇邊揚著淡淡的笑,可那眼中的神色,竟是沉寂的,與平日裡溫雅的模樣不同。
厲厲在荷包裡撇了撇嘴,覺得寧澤總算做了一件讓他覺得欣慰的事情。可他的父王母後要怎麼辦呢?
寧澤俯首看向惠嫋嫋,從正殿裡投來的光影斑駁,卻能看到她眼中水亮亮的色澤,看他的目光,像一隻可憐的小奶貓,偏還帶著一點古怪的憐憫之意。她緊咬著唇,讓原本就櫻紅的唇越發地鮮豔誘人了起來。
他失笑,“這般看著我做甚?”
手卻伸到了她唇上,試圖撥開她的唇齒。
原本惠嫋嫋還能壓制住心裡的湧動的難受感,看到他突然露出的笑意,倒是無法再壓制了,眼淚撲騰撲騰地掉落了下來。
水汪汪的杏眼裡,自是籠上了一層水汽,隨著淚水的湧出一蕩一蕩,如久靜的湖面忽起的橫波那般引人注目。
他的錦帕,給她止過鼻血,如今又要來給她拭淚了。
“一會要見的可不是一般人,哭花了該招人笑話了。”
“笑話就笑話,難道我會怕被人笑話不成?”不過,說歸說,她到底沒有去作亂阻止寧澤將她湧出的淚水擦去。
寧澤的手卻頓住,眼中含了笑意,面上的笑也深了些,“當真不怕人笑話?”
惠嫋嫋莫名覺得這個笑容有些危險,卻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不怕……你離我遠些……”
眼看兩人的鼻子都要貼一處了,惠嫋嫋硬生生把淚水逼了回去,身後便是側殿與正殿貼著的牆,幾縷發從視窗掉落了出去。
“不怕人笑話?嗯?”
拖長的上撥尾音讓惠嫋嫋覺得心肝都跟著顫了起來,她猛地側過臉,“怕流鼻血。”山根的溫度已然高升。
寧澤愣了一下,輕輕地笑了,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卻還是重新站直了身子,將她長睫上的淚珠拭去。以為她會如在金龍寺那般突然間傷心地抱著他哭上一會,沒想到只是幾滴眼淚便沒了下文……還得擔心她隨時會留出的鼻血……
目光從她哭過後越發顯得嬌嫩飽滿的唇上掃過,垂了垂眸,道:“你母親被蘇氏所害之事,我覺得有些蹊蹺,是以,並沒有告訴你。”
惠嫋嫋眨了眨眼,這是什麼意思?他覺得害死傅靈瑤的人另有其人?還是說,傅靈瑤真的是死於産生虛症?
“莫要多想,不是所有的妾室都有暗地裡謀人性命的心思和能力的。更何況那個時候的蘇氏還只是一個剛從鄉下來的婦人。”他的眼中溫度低了低,而後,又道,“世間多的是這種後宅紛爭,見多了,也就不會這般難過了,不過唏噓幾句罷了。”
惠嫋嫋疑惑,“寧王府還有許多妾室?”
“沒有。”
“寧王的那個妾室有什麼特別的不成?連寧王妃和阿姚都能被她害到。她為什麼獨留了你?”
寧澤捏著錦帕的手緊了緊,“她並沒有要放過我的意思,只是我運氣好,沒有被她害到。”
他忽地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這些爭爭鬥鬥的事情,大宅裡素來常見。”
惠嫋嫋:“……”想到夢境裡,他娶了楚安安之後,又帶回了慕荷。而後,這兩人也明裡暗裡地鬥了起來,要不然,楚安安又怎麼會將那香露尋出來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