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暴露自己惠千秋的身份, 她沒有說傅芷安回來時遇到的事情, 只是將金龍寺的事情說了一遍。
柳氏聽了,立時白了臉, “當真是怪惡心人了……那端王會為他說話,想來與他必是一丘之貉。嫋嫋容貌出眾,恬靜可人,平日裡要多小心些。你們是大將軍府裡的寶,自是不能讓你們嫁給這樣的人的。”
惠嫋嫋眨了眨眼, 懷疑柳氏嘴裡的“恬靜可人”是用錯了詞。
傅芷安長長地松一口氣,光是說別人的事,便把她嬌滴滴的娘親給嚇成了這樣,要是再說她自己經歷的事,止不住會被嚇成什麼樣呢……
惠嫋嫋也在心中鬆了一口氣,好歹把事情給揭過去的。轉眼一看,就見傅芷安在對自己擠眉弄眼地傻笑。於是唇角也彎了起來。
不多時,傅恆等人回來, 眾人的注意力便被他們給吸引了過去。
惠嫋嫋看到芸姑和春蘭好好地跟在他們身後,開心地笑了起來,眉眼彎成了月牙兒。
雖然相信寧澤,也終究要見到她們才能完全放心的。
兩人一進來便尋惠嫋嫋,看到她安然無恙後才放鬆了神色,不過,因著傅恆等人都在這裡,便與旁的人一道都退了出去, 沒有上前來打擾他們之間的團聚。
傅恆終於如願地見到了惠嫋嫋,卻頓在離門一兩步遠的地方幹搓手,神色複雜,看門看地看屋頂看屋柱,就是不看已經和傅嚴嶽打過招呼朝他這裡看過來的惠嫋嫋。
傅嚴嶽等人見他這般模樣,便知他心裡想到了過往的那些事情,心中有感慨也有感傷,頓時沉默了下來。
惠嫋嫋走到他面前,福身向他行禮。
傅恆整個人都僵在那裡,似乎忘了回應,側仰著頭,看著屋頂,花白的絡腮鬍子微微顫動。
屋裡的氣氛頓時壓抑了起來。
惠嫋嫋也覺得心中酸楚,一聲“外祖父”在舌尖打了好一個轉,才柔柔顫顫地喚了出來。
傅芷安吸了一下鼻子,大喇喇地走到傅恆面前,“祖父!你可是最後一個見到姐姐的,給姐姐準備的見面禮呢?拿出來給我們大夥看看,開心開心。”
她實在是不喜歡這種壓抑的氣氛,讓人難受得好似馬上就要死掉了似的。
柳氏扯出笑來,嗔她,“你個沒大沒小的皮猴,你給嫋嫋可準備了禮物?”
傅芷安嘟了嘟嘴,“我最小,自然應該是收禮物的!我還等著姐姐送我禮物呢!倒是娘,你給姐姐準備了什麼禮物?”
“我準備的禮物,豈能讓你這皮猴知道?嫋嫋安然過來了,時間也不早了,咱們都回去休息吧。”說著,便催促著大家都散去,只留了祖孫兩人在這前廳裡。
惠嫋嫋鼻中酸澀,“外祖父也早些休息吧,嫋嫋告退。”
才走了一步,便見傅恆高大的身形動了一動,擋在惠嫋嫋面前,還是側仰著頭,沒有要理惠嫋嫋的意思,也沒有要和她說話的意思。
惠嫋嫋抬臉看著他,終是發現他有幾處的鬍子黏成了一小簇一小簇的模樣,似是被打濕了。
頑皮地抬手揪了一下,“外祖父,進屋來就要先擦雪。要不然雪化開了,打濕了鬍子,旁人還會以為錚錚鐵骨的大將軍哭了呢!”
傅恆怔了一下,而後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臉,“對,你說得對。”
乖巧的外孫女給他這麼一個臺階下,哪能不領情?
俯首看向這個自己一直掛念卻又到這個時候才能見上一面的小丫頭,那一雙水潤潤的杏眼裡的神采,和他的寶貝女兒當年真是像啊!
瓷白色的肌膚上透著淡淡的粉色,就是太瘦弱了些,看起來就像是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般,讓他想著要把她捧在掌心裡好好地呵護。掌上明珠,大抵就是這個含義吧。當年的傅靈瑤就是被他捧在掌心裡呵護的,只是大意了一小會而已,一小會而已……想到這裡,鼻子又酸了起來,眼眶更紅了起來。
惠嫋嫋也抬眼看著自己的外祖父。
這般高大的身形與傅嚴嶽如出一轍,自己嬌~小的身形,還不及他的一半,或許是年齡的原因,他的面容上,比傅嚴嶽多了一些滄桑和慈祥。發紅的眼眶和如水洗過般的雙眸,將他想要掩飾的東西暴露了出來。
惠嫋嫋自然不會去挑破他。
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是他這樣的錚錚鐵漢?那樣的傷心,稍稍一想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