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話已經說了出來。以她們現在即將解除婚約的關系,說這樣的話,並不合適,以寧澤的頭腦,馬車之事已經足以讓他認清了楚元勳的心思。
看到寧澤臨走的時候那意味深長的笑,心中不由得生出各種不自在來。
門,被風吹來,將涼意吹盡了屋中。燭火也隨著擺了擺,將惠嫋嫋在火光下的影子也吹得蕩了蕩。
起身門關上,上了栓。
一轉身,卻見寧澤正坐貓著身子坐在那裡對著香露瓶口聞,不時地揉一揉鼻子。
心頭猛然跳動了一下,他不是走了嗎?
而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裡坐著的是厲厲。
許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厲厲抬起一張呆萌的臉來,看向她,“千秋,你完了。”
任誰突然被人告知“你完了”,都會生出三分脾氣來。
惠嫋嫋嘴角狠狠地抽了抽,細長的手指一根一根蜷起,握成拳,“你再說一遍?”
她記得上山的路上,看到了一棵柳樹。
厲厲笑得很欠扁,“你把這香露都喝了,那香味以後都去不掉了,以後你躲在哪裡都會被那個大笨蛋發現的!”也會被我發現的!
惠嫋嫋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他嘴裡的大笨蛋是曾經被他評價為愚鈍不堪的寧澤。
眼睛猛然睜大,“照你這麼說,那天,他早就發現我了?”
厲厲歪著腦袋,不知道惠嫋嫋說的是哪天。
惠嫋嫋道:“就是我們去救芷安的那天,醉紅樓!”虧她還一直祈禱著沒有被寧澤發現,原來不過是自欺欺人。
厲厲恍然,“對啊!你才明白嗎?真笨啊!”
惠嫋嫋:“……”柳條在哪裡?!
厲厲又道:“不過那個大笨蛋比你更笨,他都不知道這香露是可以直接喝的。”
他手舞足蹈地笑著,又帶著一絲哭相。
若不是他沒有淚,惠嫋嫋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會笑出一滴淚來。
惠嫋嫋突然就不氣惱他了,坐到他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厲厲,你說,你到底是誰?是不是那個比我更笨的大笨蛋?”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還是想聽他親口承認下來。
她緊緊盯著厲厲,見他笑著笑著,停了一瞬,歪著腦袋對惠嫋嫋眨了眨眼,“什麼?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可惠嫋嫋再開口的時候,他又笑了起來。
笑聲比先前更大,蓋住了惠嫋嫋的聲音。
她索性一個字也不說了,懶洋洋地喝著茶,打著哈欠,等著厲厲笑夠。
“千秋,他真的是個大笨蛋!沒藥救了的大笨蛋,怎麼就答應你退婚了呢?笨成這樣,我怎麼會是他?我怎麼能是他?十足的大笨蛋……愚不可及愚鈍不堪,偏偏還自以為是還……”
惠嫋嫋確定厲厲並不是真的在笑了。窩到床上,側著身,懶懶地看著厲厲,突然覺得心疼起來。
她竟然在厲厲對寧澤的責罵聲中,做了一個甜甜的夢,直到醒來的時候,唇邊都是帶著笑的。
偏生,醒來之後除了夢境裡滿是喜氣之外,什麼也不記得了。
揉了揉頭,有些脹脹的。
正要起身,卻見身邊趴著一個人,哦,不,一隻呆萌小奶狗。
雙臂交疊著,頭側枕在上面,扁著嘴,對著惠嫋嫋可憐巴巴地眨著眼。
惠嫋嫋眉心猛地一跳,山根發熱,離他遠了些,“厲厲,這大清早的,你幹嘛?”
按說,這會,他應該乖乖地回荷包了。
若是出太陽的日子,這會太陽照進屋裡,非得把厲厲給燒掉一層皮不可。
難道是想起自己是誰之後,接受不了自己就是那個大笨蛋?
“下雪了。”厲厲的聲音甕甕的,拖長的音調讓人感覺到了他的情緒低落。
外面是回來的第一場雪,可一會品雪賞梅的人裡不會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