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哽咽著說道:“說是來自南方。”
南方?南詔?鐸月娘冷哼一聲,心裡暗恨,不由咬牙說了一句,“皮邏閣,你為何就見不得我好呢?算你狠。”
皮羅邆進了書房,李洵恭敬的奉上一封信,“詔主,南詔那邊發來的信,說是事關夫人,屬下不得已才打擾詔主。”
皮邏邆開啟信,上面只是寥寥幾字,“送君的禮物,君當收到,六月二十四祭祖,君若不至,便是慈善殞命時!”
皮羅邆一拳狠狠的砸在書桌上,然後抱著頭,久久不語。有溫熱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信紙上,把那些墨字暈染開來,如化不開的愁緒,濃黑一片。
接下來的時間,鐸月娘與皮羅邆便一直膩歪在一起,她不會再無故睡去。有時她甚至覺得,邪術已經失效了,所以一直想著要不直接與皮羅邆丟下邆賧遠走高飛,一輩子逍遙快活。
皮羅邆也丟開了所有的公事,整天陪著鐸月娘一起栽花種草蕩鞦韆。朝看日出,晚賞紅霞。或在彌苴河泛舟撈魚,又或在清朗的夜晚,泛一張漁船,飄蕩在葉榆澤上,只等月亮升起,看那水天一色。淡白的月色,如銀的湖面,朦朧的山岱,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只從滿月看到了月如勾,清淡如水的掛在天空。她們在六月二十二那天,登上了德源山,嘗著最好吃的毛頭梨,香甜的梨肉,綿甜的滋味纏繞在唇齒間,可鐸月娘吃著梨,不由想到了離,那些她最喜愛的滋味,在這一刻也是苦澀萬分。她們並頭,躺在山間草地上望著星空,繁星點點,綴在黑幕一般的空中,猶如千萬顆閃亮的鑽石,灑落在黑色的錦緞上,多麼美好!
皮羅邆拉著鐸月娘靠在他懷裡,把兩人的距離拉近一些,“月兒,你此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鐸月娘轉過頭看他,沒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只看到了他的下巴,哪裡有密密的鬍渣。鐸月娘伸出手勾勒著他的下巴,手指劃過那些鬍渣,有些細碎的刺痛,最後是他的唇,鐸月娘最喜歡的就是他的臉,總覺得他就是個妖孽,一個比女子還漂亮的妖孽。認真的想了想,說道:“我希望能與五哥一起慢慢變老。生同寢,死同xue!”鐸月娘知道這也是他的奢望。
皮羅邆笑著抓住了鐸月娘的手,“和我想的一樣呢。”他頓了一下,目光灼灼的注視著鐸月娘,“月兒,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遇見你。”
鐸月娘笑看著他,“如果有來生,我一定簪著山茶花在蝴蝶泉邊等你!哪裡也不去,就在蝴蝶泉邊,在我們曾經呆過的地方,陪著阿黑,等著你。”這一天,她們一直說話,一直說話,鐸月娘也一直醒著,精神很好。鐸月娘心裡暗想著或許她不會在睡過去了,她知道只要在堅持兩天,過了六月二十四,她與皮羅邆一定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然而她的心裡依舊有著隱隱的不安,她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然而皮羅邆的鎮定告訴鐸月娘,或許是她想多了。
六月二十三,她們兩靜靜的坐在山頭,看著朝陽穿透雲層,灑下了一層紅色的光輝,整個大地似乎被鮮血浸染了一般,那紅色是那麼的耀眼,刺得鐸月娘眼睛疼,腦袋也跟著疼。
“五哥,你可曾後悔?”鐸月娘到底還是問了一句,他明明有許多選擇的,可他依然選擇了她,選擇了這條不歸路。
皮羅邆搖頭,深情的凝視鐸月娘許久,“此生得月兒相伴,皮羅邆三生有幸。”他頓了一下,“月兒,你呢?”
可惜他再聽不到鐸月娘的答案了,一股強大的吸力襲來,將她往黑暗的深淵裡拉去,她再開不了口,說不出半個字。在她墜入黑暗的那一瞬,她聽到皮羅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月兒,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對不起,我不能陪著你了。”然後是一聲長嘆。
一滴淚珠,擠出了鐸月娘緊閉的眼眶,慢慢順著臉龐滑落,她知道,他們的緣分盡了!
皮羅邆帶著鐸月娘回了德源府,他仔細的幫她洗臉,柔軟的棉帕輕輕擦拭過鐸月娘的每一寸肌膚,不留一點汙垢,連每個指甲都仔細的修剪成鐸月娘最喜歡的模樣,再仔細的塗上了花汁,鳳仙花的汁液染指甲最合適,最後是仔細的幫她梳好長發,最後把她放到了他們的床上,幫她蓋好被子。她是他此生最珍視的寶,她比他的性命還重要,他寧願委屈了自己,也不能委屈了她。最後他在她的額頭戀戀不捨的留下一吻,慢慢的退出了房間,仔細的交代了嫣然幾句,才轉身離去。
李德早已等待在門外,皮羅邆見到他,眉頭微皺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你們都不用去了,我一個人去便好。”
李德不悅的說了一句,“詔主要單刀赴會嗎?不帶上神弩營的好手,至少要帶上屬下,屬下跟隨詔主和先詔主多年,您不能丟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