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本與鐸月娘無仇無怨,今年沾鐸月娘的光,都撈了不少好處。本就沒想要為難她。此次不過是好奇湊了個熱鬧而已,聽得楊牟利為她解圍,都紛紛點頭,感謝楊牟利的美意,算是站在了鐸月娘這一邊,波沖雖然心裡有怨,一時也找不到發作的藉口,只能悶悶的喝著茶。
眼見時羅鐸微微點頭示意,鐸月娘心裡一喜,屈膝行了一禮,退了出來。剛走出不遠,便聽到了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一輕一重,有著輕微的差別。鐸月娘停下身站立在原地,回頭微笑的看著他。
皮羅邆緩緩跟了上來,站到鐸月娘對面,笑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鐸月娘高興的挽起他的手臂,“就知道五哥會跟來,早在這裡等著呢。”
皮羅邆看著鐸月娘的手,微微有些愣神,從第一次見,鐸月娘便喜歡粘著他,兒時是牽著他的袖角,再大一些拉著他的手同行,如今挽著他的手臂也是剛剛好。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讓那個喜歡趴在他背上讓他背的丫頭,長成了大姑娘。雖還不曾及笄,卻早已引得眾人垂涎。如此想著,步伐不由有些淩亂。
鐸月娘站定看著他,問道:“五哥,你在想什麼?”
皮羅邆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搖頭道:“沒想什麼。”
鐸月娘看著他微愣的表情,知道他心裡肯定有事,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問,思索了一下,想著他或許是為自己的無底潭有蝴蝶的事擔心,輕聲了一句,“五哥放心,我今天沒有妄語。”
“嗯,”皮羅邆隨意的答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快到大帳,他才突然開口了一句,“月兒,是不是我一輩不娶,你便一輩不嫁?”
鐸月娘睜大雙眼看著他,雙眼明淨,不含半點欺騙,認真的道:“五哥以為我今天是在開玩笑,或者是拿五哥來當擋箭牌。我鐸月娘對天發誓,你不娶,我不嫁,此話一百年有效。”
皮羅邆被她如此認真的回答所震驚,眼裡閃過一抹亮色,隨即又暗淡了下去,氤氳更甚,他定定的看著鐸月娘,彷彿要把鐸月娘印在他的眼裡心裡一般,他輕聲道:“此話當真?”話剛出口,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你還,多留兩年也可。”
鐸月娘被他的情緒鬧得有些莫名,只能輕嘆道:“緣分天定,不得那天緣分來了,我們擋都擋不住。”
皮羅邆低喃道:“緣分天定,我們還真是有緣無分呢。”一種冰涼的感覺從鐸月娘的心底悄悄升起,讓鐸月娘的心不由的狠狠一揪。是呀,他們早已註定有緣無分,自己到底在亂想些什麼。
時羅鐸回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只是伸手在鐸月娘頭上揉了一下,鐸月娘看著時羅鐸,輕聲問道:“阿爹,可是還在為無底潭的事擔心?”
時羅鐸聞言嗯了一聲,然後道:“月娘別怕,你是我的女兒,一切有阿爹在,阿爹自然能保你平安,大不了與他們刀兵相見。”著一拳重重的砸在柱上。
玉娘走上前來,忍不住問了一句:“今天的事月兒和我了,阿爹可是還在為無底潭的事煩惱?”
時羅鐸點了點頭,嘆息一聲道:“是啊,離四月十五也就大半個月了,各部的首領都要去看看,時間緊迫,一時也想不出好的對策來。早些年到是聽聞蒙舍有馴鳥人,當年祭柱時,那五色彩鳥便是被他們動了手腳,可惜一直不曾聽聞有誰能馴化蝴蝶,或許想辦法弄些奇香,先對付了眼前這一關再。”
鐸月娘輕笑一聲,“阿爹不用想對策,順其自然就好,我怎能為了自己害了邆賧和五哥,還要搭上浪穹,如此豈不是太不劃算了。”
“月娘的意思是?”時羅鐸遲疑的看著鐸月娘,終究沒有把話完。
鐸月娘堅定的點了點頭,時羅鐸忽然就鬆了一口氣,“如此我便放心了,向來知道你這丫頭話有分寸,心裡有計較,只是你今天的也著實有些詭異,一時也嚇到了我們,只怕你大伯父那裡還在憂愁呢。”著便輕笑了起來,那笑在他俊朗的臉上畫出一個優美的弧度,還真是個純天然的大帥哥。
碧藍的湖邊,楊牟利早已讓人準備了一艘上下兩層的大遊船,雕樑畫棟,到也裝飾的極為華麗。上層分了幾個隔間,可以在裡邊換衣服什麼的。下層則是在中間一段隔出了廚房。船頭船尾的甲板上,都三三兩兩站了各詔的姑娘和郎君,都在談笑著些有趣的。鐸月娘他們到的時候,船上已經有了許多人,在哪裡嘰嘰喳喳的笑著。看到彩凰也在,還是一副傲嬌的模樣,鐸月娘她們也不願招惹她,索性站到了船尾,幾人一邊話,一邊欣賞葉榆澤的風光。
寬闊的湖面上,涼風習習,銀波蕩漾。遠處的點蒼山,山川秀美,在夕陽下,偉岸矗立。
甲板上,有僕人在那裡忙碌的烤著剛捕捉上來的鮮魚。一陣風吹過,飄來陣陣烤魚的香味,讓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皮羅邆雖然腿腳不好,到底長相妖孽,時不時都能看到有適齡的姑娘在悄悄打量著他。可惜他眼裡只有鐸月娘一人,對別人的示好目光渾然不覺。
也有大膽的姑娘故意丟了荷包香囊在他面前,他也只作不見。倒把鐸月娘急了跳腳,這麼多的好姑娘,五哥怎麼都不看她們兩眼呢。更有大膽的姑娘邀請了自家的兄長,代為出面傳達情意。所以,本來打算靜靜欣賞葉榆澤風光的幾人便被擾了雅興。益西眼見玉娘不開心了,知道是那些人的打擾讓她不痛快,索性拉了皮羅邆離去,只要取些吃食去,順帶的也捎上了那些來示好的人。
他們剛走開,彩凰便高昂著頭,走了過來,身後只跟了幾個侍女,想來也是,就她那性,只怕也沒多少人願意與她摻和在一起。本來大家都不願意搭理彩凰,見她在船頭站著,索性都躲到船尾來,有幾家的姑娘見她來了,不由暗道一聲晦氣,幹脆上了二層。只有鐸月娘和玉娘站的位置稍微隱蔽了一些,竟沒有發現她的到來。
兩姐妹正高興的呼吸著葉榆澤上空那濕潤的空氣,只覺得心曠神怡,耳邊聽得一陣腳步聲,也只以為是那家的姑娘也來賞湖,也不回頭。只聽得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這個河蠻酋長怎麼那麼不仔細,怎麼叫花都能上這船了。來啊,把這倆叫花給我丟葉榆澤喂魚去。”
鐸月娘和玉娘奇怪的回頭,還沒看清情況,只覺得一股蠻力傳來,兩人瞬時跌落葉榆澤。
鐸月娘怕水,玉孃的水性卻是不錯,落水後,便緊緊的抱著鐸月娘,鐸月娘嚇得大聲呼救。只聽得噗通、噗通,又是接連兩聲落水的聲音,卻是皮羅邆與益西也先後跳了下來。接著又有幾個人跳了下來,船上的眾人聽到動靜,急忙來救,兩姐妹被救的及時,倒也沒有什麼損傷,只是濕了衣服。
兩人摟抱著坐在甲板上,都驚魂未定。雖然沒見到是何人,但是聽聲音也知道是誰下的黑手。縱然心裡不憤,只怪兩人大意,平時也不愛丫頭婆跟著,這才著了道。
出了這一茬,幾人都沒了玩鬧的心思,皮邏閣聽了訊息,急忙派了身邊使喚的丫頭,尋了幾身幹淨的衣服,讓鐸月娘姐妹二人換,又是一番道歉的詞。
鐸玉娘如今見了但凡與彩凰有點幹系的人,都覺得不痛快。但是多年的涵養讓她也做不了潑婦,況且天氣早已轉熱,二人穿得都單薄,如今被水打濕,身體曲線畢露,實在不能見人,皮羅邆和益西忙著救她二人,也沒脫衣便跳了下去,如今四人都是濕噠噠的,也沒有換洗的衣服,只能忍了這口氣,接受了皮邏閣的道歉,在他丫頭的幫助下,胡亂的換上衣服。招來一條漁船,早早的回了帳篷。
姐妹二人回了帳篷,又換了衣服,打發丫頭把衣服送了回去,這才覺得自在些。幾人在帳篷裡悶了一下午,等吃過晚飯,天漸漸黑的時候,篝火也熊熊的燒了起來,也帶起了他們年輕的熱情。
晚上的篝火晚會很熱鬧,其實這樣的晚會已經舉行好幾天了,每年觀音市的第一天就開始升篝火,只是今年因為延期的原因,到是一直熱鬧了七天,過了今天,她們明天就可以回去了。至於四月十五各部首領齊聚無底潭的事則不需要鐸月娘費心,咩羅皮自然能打理好一切。
鐸月娘和玉釀、益西、皮羅邆坐在篝火旁,聽那些白白女用著白族的調對唱情歌,玩得到也熱鬧。玩的累了就回大帳喝酒吃烤肉,大帳的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到也不冷,她們四人席地而坐,一邊聽外邊的人在唱歌調情,一邊吃著東西。鐸月娘向來酒量不好,喝的要少一些,烤肉卻是吃了不少。半夜時分,玉娘喝醉了趴在益西的肩上,睡得香甜,益西也已醉趴在了桌上。皮羅邆也迷濛著雙眼,還在舉杯喝酒,也是醉態畢露,許是有著心事,今天他喝的特別多。鐸月娘尋了毛毯給他們幾人蓋上,晃著有些暈乎的腦袋,走出帳篷,抬頭仰望天空,月亮只剩下了一半,散發著不明亮的光,掛在天上不願休息。偶有幾個星還不服氣,努力的散發著溫潤的星芒,誓與月亮同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