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眉心中到底還念著程皇后的恩,再想起寧采苓的身世,倒不如讓程皇后得著了好處,也好壓一壓安貴妃的氣焰。鳳眸一轉,林凝眉咬了咬唇,豔麗的小臉兒上露出一絲難色,欲言又止的模樣,當真是磨人的很。
程皇后心中有些疑惑,眉姐兒一向都是個直爽性子,怎麼此時竟然吞吞吐吐起來?難不成是受了什麼委屈?
眼神一厲,程皇后開口道:
“眉姐兒有話直說便是,此處也沒外人,放心吧。”
林凝眉面頰漲紅,點了點頭,道: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我們晉陽侯府中近來新入府了一位媵妾,這夫人不說模樣身段兒,只說那股子氣韻,比其他誥命夫人都要強上許多,而且產下了一名庶子。這庶子與臣女同年,眼下已經十五了。”
程皇后身為中宮之主,對庶子媵妾之流本身就沒有什麼好感,當即秀眉一擰,問:
“可是這媵妾欺辱了眉姐兒?媵妾雖說算是半個主子,但說難聽些也就是個身份高貴的奴才罷了,若她真敢越界,本宮好生教訓她一番也並無大礙。”
林凝眉哭笑不得,趕忙解釋:
“皇后娘娘,這位夫人的性情極好,自然不會欺辱臣女。讓眉兒覺得有些奇怪的是,這位媵妾的姓氏近年來可有些少見,她姓寧。”
林凝眉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程皇后的神色,發覺她眼神一縮,也就知道皇后娘娘對此事上了心。
有些事林凝眉只需引出個開頭,自然有人去將事情深挖出來。程皇后對寧國公府的冤情很是清楚,當年她甚至還見過寧采苓數次,眼下只要將事情查清楚了,想必上達天聽也要不了多久。
寧采苓有了寧國公府的出身,就是崇明帝的恩人,到時候平妻恐怕還委屈了這位公府小姐。有寧采苓和林牧瑜母子在,俞氏恐怕這輩子心氣兒都不會順當,萬一氣出個好歹,可與她這個女兒無半點關係。
將事情透露給程皇后之後,林凝眉也沒在甘露殿中呆多久,她懷中捧著木盒子,由徐公公領著出宮。
在她將將踏出正殿時,自偏殿處又走出一道頎長的身影,不是太子姜其琛還有哪個?
姜其琛直接坐在程皇后身畔,儒雅的面龐上帶著幾分笑意,道:
“母后待這林凝眉倒是盡心,連出嫁之前都得提點一番。”
程皇后抿唇輕笑,抬手給太子倒茶,說:
“你不覺得眉姐兒與常平生的極為相似嗎?說到底還是母后對不住那個孩子,若是好好護住常平,她就不會被歹人所害。”
平心而論,太子對於那個早早離世的妹妹並無什麼印象,只記得常平一天到晚眼淚止不住,因為是嫡公主,祖母母后又寵著,宮人們哪敢不盡心?
日日圍著一個沒斷奶的娃娃照顧,半點兒不敢怠慢。哪想常平還不到三歲,就被人活活掐斷了脖子。
太子不願提及常平,也是怕惹得程皇后傷心。他接過茶盞,狀似無意地問道:
“母后,您說晉陽侯府的那媵妾,可能是寧國公府的後人嗎?為何她這麼多年不坦白身份,非要委身於林博遠,當個小小的媵妾?”
太子是男子,自然不瞭解女人心中的苦。
當年寧國公府落得一個抄家滅族的下場,寧采苓身為公府嫡出的小姐,雖說年幼,但模樣也是極好的。這樣一個小娘子流落市井,怎能不被人糟蹋?
若是晉陽侯府的媵妾真是寧采苓的話,那說明她的境遇還不差,起碼保住了性命。
從鳳凰淪落成麻雀,寧采苓自然是極為難受的,又哪裡有心思坦白身份?若是一個不好,也只會給寧國公府抹黑罷了。
“此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由母后派人去查,省的你父皇又要生疑。”
太子面上含笑,但眼神卻是冷的,明明他身為嫡長子,也是皇儲。偏偏父皇鍾愛五弟姜遠道,而且姜遠道身後就站著安貴妃以及安家,他不得不小心。
“兒臣清楚。”
“你近來多去太子妃那裡歇歇,早日產下嫡子,也能為你添些分量。”
太子聞言,心下湧起淡淡的不耐,他清楚母后是為了他好,但王瑾沅這女子也實在是太矯情了,成日裡哭哭啼啼的,哪有半點兒太子妃的氣勢?偏偏是左相王琨的女兒,娶了她換來左相的支援,倒也不愧。
敷衍地點了點頭,太子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浮現出林凝眉這小娘子的身影,明明他只見過林凝眉兩次,方才更是連面都沒有見著,但那張揚豔麗的面孔,卻好像用刀刻在他腦海之中似的,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母后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