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原來也是一個圈。
形式有部分借鑒了電影《公民凱恩》,從其他不同的人口中,組成了一個人的形象。
而靈魂的自我講述,又讓這個形象一方面變得牢固,一方面搖搖欲墜站不住腳。
到最後,觀眾才恍然發現,一個人的一生,有時候是沒有邏輯,是錯綜複雜、無從釐清的,外人說不清,本人更道不明。
一如劇名《如煙》,所過一生就如雲煙,風吹就散,無痕無蹤,無論是死者還是生者,都無從挽留必然消散的雲煙。
更無須要為生命加點別的意義,反正雲煙一散,就承載不了任何東西。
主題有點悲觀。
曹春蘭在話劇裡的任務很重,有兩萬多字的臺詞。
其他演員臺詞也多,但好歹他們之間還能互動、互相托戲,只有曹春蘭必須從頭到尾獨自演完,她需要一個人撐起整個舞臺。
這讓李從一和邰行都見識到了演技出神入化是什麼地步,曹春蘭一開口就是戲,全程被她的話語牽引著走,心潮澎湃,不敢分神。
相比起故事,李從一覺得曹春蘭的演繹更讓他獲益匪淺。
等曹春蘭排練完,李從一和邰行上前,看到曹春蘭氣喘籲籲,鬢角都是汗,演戲也是體力活啊。
曹春蘭先是拿自己的保溫杯,潤潤嗓子,才問:“在家躺夠了?”
李從一和邰行都不好意思地笑。
“休息夠了,那就跟我後頭混吧,演話劇可比當明星累多了,你們可得做好心理準備。”曹春蘭笑呵呵地說,“剛剛那出戲,孫子還有個b角是空的,阿行等會你跟我拿了劇本,以後就在b角練了。”
所謂b角,就是替補。一般話劇都分ab,a角是一線陣容,b角是二線陣容,要是a角生病或其他原因不能出演,就由b角代替。而一些大場合,也是由a角表演,到了小地方小場合,基本上都是b角上。
李從一和邰行都是話劇新人,不熟悉話劇的表演形式,曹春蘭把他們拉到a角,反而是揠苗助長了,不如在b角多磨練磨練。
曹春蘭想起什麼,感慨:“之前從一演過我孫子,現在你又演我孫子,緣分吶。”
李從一就笑道:“奶奶,那我呢?”
曹春蘭故意板起臉孔:“之前不都是叫姐姐的嗎,怎麼改口啦?”
李從一從善如流:“春蘭姐姐,我演什麼啊。”
“早就給你們安排好了。”曹春蘭從包裡拿出一疊厚厚的a4紙,塞給李從一,“《如煙》的感情比較細膩多層次,我覺得你對這種已經拿捏得很到位,你更需要磨練一下單純直接的情感。劇團裡馬上還有部《辛亥革命》要排,你就去演個革命小將吧。”
李從一低頭看那些紙張,不是劇本,而是一些書信,都是歷史上真實的人物手劄。
【中山先生大鑒:前奉一函,不識曾否收到?方今國勢飄搖,政務紛紜,人心惶惑,同志之士,茫茫然無所歸宿,國家前途關系匪輕……】
李從一念了一段,有點不明白地看向曹春蘭。
曹春蘭解釋說:“這一百多封信,都是那個年代胸懷天下的仁人志士親筆書寫,情感遠比劇本要來的充沛真實,你拿回去每天都讀讀,培養一下豪放、情感直接宣洩的臺詞能力。”
李從一恍然:“之前也有個人說我放的臺詞有所不足,讓我多練練慷慨激昂的。”
曹春蘭贊道:“誰啊,和你對過戲嗎?要是沒對過戲,就能看出來你這一點點微妙的不足,那他很厲害啊。”
李從一想了下,笑:“是挺厲害。”
李從一和邰行的計劃,就是退圈這三年,跟著曹春蘭好好演話劇,將演技磨練得更老道一些。畢竟成了明星後,利益糾紛多,各種代言、通告避無可避,像這樣可以什麼都不管、全心投入演戲的機會就不多了。
李從一以為,退圈三年,全然摒棄外界紛擾,並不算損失。
李從一開始了單純的生活,念激昂的臺詞,演熱烈的話劇,在舞臺上盡情揮動肢體,一場話劇排練下來嗓子冒煙,渾身是汗。
不必想生死難題,不必糾結內心情感,只要一往無前的勇氣,像根柴火,要把自己燃燒徹底。
這感覺,挺痛快。
叫李從一都快忘了娛樂圈的是是非非,直到陳岱川忽然有一天聯系他。
“你那個《質子》的劇本,我改好了一部分,你要看看嗎?有不同意見可以只管和我說。”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