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那是在泠公主七歲生辰之宴上發生的事了。那天未央殿上本是言笑晏晏,忽見翎帝陛下憤然離席,竟當眾打了長樂公主一巴掌。當時長樂公主就惡狠狠地當著所有人面說:我就是如我母妃一般歹毒,有朝一日定會弄瞎她的眼睛!”他頓了頓,低聲道,“長樂公主口中的她,指的便是泠公主了。”
我一驚,連連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先皇為何要打她?她為什麼要這麼說?”
他道,“聽說只因翎帝先抱了抱泠公主,問她想要什麼生辰禮物,也沒人聽清泠公主到底說了句什麼,便見長樂公主沖上前怒斥道:你看什麼看!這是我父皇!然後竟舉起案上的酒樽就灑了泠公主一臉。”他嘴中嘖嘖兩聲,“哎,其實就是小女孩吃醋了唄。。。”說到這時,他意識到自己話說的僭越了,忙戛然而止,惶恐地瞧著我,”殿下。。小人。。小人。。”
我別了別嘴,道,“別小人來小人去了,你還怕我會怪罪你嗎?但說無妨!”
“是,瑞王殿下自然宅心仁厚。”他見我這般說,才敢把後面的話講下去,“其實啊,翎帝和太後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宮裡人大多都覺得。。泠公主必定就是他們兩人的孩子。甚至。。當初未央之變的導火索怕也是因為太後她懷上了泠公主,所以翎帝才不得不。。。”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津,到底不敢把‘謀反’二字說出來。
“嗯,繼續說。”
我聽的心裡莫名不是個滋味,我見過翎帝的畫像,總覺得。。畫中那個憂鬱落寞的身影不太像是那種為色而反的奸惡之徒。
”所以在小公主出世之後,翎帝確實要待她更好些,親自賜名為‘泠’,封長安公主。明眼人都能看出,冷太後和小公主在翎帝心中不可比擬的地位。想那長樂公主早年喪母,身邊親人也僅有翎帝一人,結果還失去父皇的寵愛,心裡難免會有所傷心失落,這才忍不住惡語相向罷。”
說完這番話,他嘆了口氣,繼續道,“不過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長的只是孩子氣話。但如今泠公主已經失明快兩年,藥石無效,連病因都找不到。。。也難免會想。。這不是長樂公主的詛咒還能是什麼呢?”
我不語。我是素來不信什麼怪力亂神之說。
說是詛咒害人,純屬莫須有。
心中想起那抹淺紅,她的確性子涼薄的很。
但我不認為她是個歹毒之人。
更何況,在慕容泠失明前後,她也沒有同她見過面。
“對了,說到長樂公主。。。”
我叫住了轉身要去搗藥的梁九,飛快地提筆寫了個方子:當歸、芍藥、川芎、人參、玄胡、牡丹皮、甘草、艾葉、莪術。
我遞給他,“按照這個方子把藥煎好,給長樂公主送去,以後每天都要送。”
梁九看了,眸光泛起訝異之色,非常驚詫我怎麼會為她開出這個方子。
這是給女子治宮寒的調理方子。
半晌,他才結結巴巴地道,“若。。若公主問起是這是什麼藥。。小人要如實稟告嗎?”
我抬眼,“就說我不會害她的。”
她身上實在太冷了,那座冷宮也太冷了。
我只是希望能讓她暖一點。
哪怕只是一點。
僅此而已。
但傍晚的時候,梁九苦著臉回來了,“殿下。。長樂公主只講了一句話,就把藥當著奴才的面打翻了。。”
“她說了什麼?”
“公主說。。她憑什麼還要相信一個已經失信於她的人?”
我咬了咬牙。
“繼續送!”
23.南柯夢
太後的病,已經繾綣了三四日。
初時只說是憂勞過度,偶感風寒。
不想吃了兩劑藥躺了一整日後,竟漸漸發起熱來。
她整日躺在床上,時夢時醒,朦朧間不辨晝夜。
我每天都會去探望她一會,望著這張彷彿玉碾就雪堆成的清絕容顏呆呆發怔。
不知是太醫開的藥方真的沒有效用呢,還是太後自己打心底地不願清醒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