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洗。
秋天的夜晚帶著微許沁人心脾的涼意。更夫照舊循著日複一日的路線邊打著哈欠, 邊敲著竹梆子。
“寒氣來臨, 關門關窗。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接著便一慢三塊的更聲。
“咚!——咚!咚!咚!”
忽然旁邊的小巷子裡出現一個人影,嚇得更夫往後一跳, 雙手握住竹梆子立刻跪倒在地上, 額頭貼著地面,絮絮叨叨:“神祖顯靈, 神祖顯靈!”正在更夫嚇得魂不附體的時候, 卻聽頭上傳來熟悉的聲音。
“老錢,咱哥倆都這麼熟悉了,何必行此大禮?”
更夫猛抬頭一看,認識的人中能講出這樣戲虐話語的,除了看守城門的李哥, 還能有誰?
大出一口氣,更夫一骨碌爬起來,直接給了李哥一拳:“李哥, 你怎麼這麼晚?嚇得我魂都飛了……”
“城門輪值啊, 現在換崗了,我總要回家的吧。”
老錢這才想起這條路可以回李家,但不是最短的一條路。李哥守城門沒半年, 講義氣夠哥們,經常同附近的兄弟去喝酒一熱, 人緣是頂頂的好。老錢都曾經受過李哥的恩惠。
李哥見老錢渾身顫慄的樣子,關心道:“老錢, 你沒事吧。”頓了頓,似乎想起了昨天白日裡聽過的那個謠言。
最近都城中不知從何時開始,流傳出一個恐怖的謠言。西城區這一帶夜晚有鬼魅出動,尤其愛啃咬夜晚落單的人脖頸吸食人血,然後開膛破肚,撕咬肉腸,將人啃食殆盡,不留痕跡。
這種神乎其神的事原本沒有人相信,可陸續聽說了幾個平民百姓失蹤的訊息,這個謠言傳得更加迅猛,被口口相傳得有鼻子有眼兒的,甚至茶肆酒樓裡的說書人也開始講起了這型別的故事,最近的客流量讓掌櫃的都樂開了花。
老錢藉著李哥伸出來的手攀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讓李哥笑話了。”
李哥錘了老錢胸口一下,笑罵:“你個慫蛋。真遇到了傳說中的鬼魅,你就咬破你的舌尖嗺它一口血沫,看鬼魅還敢不敢吸你血。”
老錢臉都皺成了苦瓜:“呸呸呸,不吉利的話不能說,我現在可不落單。”
李哥眼角餘光瞧見了對面巷子角閃過的影子,豪氣地大手一揮:“算啦,我剛好順路,陪你走一段。”
老錢重新翹起竹梆子,跟在李哥身邊:“李哥,回頭喊你喝酒。”
“得嘞~”李哥簡短地應了一聲,大步朝對面巷子走去。老錢快走幾步,提著燈籠在前照路。燭光昏黃,只照得到腳前方圓一尺多距離。
突然,燭光的範圍內冒出一隻慘白的手掌。
“啊!”
老錢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響徹深秋的夜空。
隔日一早,街坊開始撒水洗地,擺攤子開鋪門,開始新一天的營生。永和巷口圍了不少人探頭探腦,卻礙於巷口立著一行官府侍衛,不敢大聲喧嘩,只是交頭接耳發出嗡嗡嗡的聲音一片。
“你聽說了嗎?昨夜拿妖怪又出來吃人了!”
“這回死的是誰?”
“據說是個鐵匠。”
“你咋知道是個鐵匠?誰告訴你的?”
“那個打更的老錢啊!昨夜可把他嚇壞了,今早還去百草堂揀安神的湯藥吃呢。”
……
一早便趕來坐鎮現場的巡城指揮使一臉頭疼地望著躺在地上的屍首。這是最近發生的第四起同型別的兇殺案了。
脖頸有利刃割開的傷口,失血過多而亡,哪裡是外面傳言的被鬼魅吸血而死。只是在永和巷裡並沒有發現大塊的血跡,明顯這具屍首是在別處被殺害後,再搬過來的。
兇手什麼目的?什麼手段?是何許人也?
一連串的謎團讓多日來連軸奔波的巡城指揮使一個腦袋兩個大,他可以預見朝堂上那些只懂坐著寫寫畫畫耍耍嘴皮子的文臣們,要怎麼彈劾他和他的上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