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這麼想也好像哪裡不對。
不耐煩地朝暗衛揮揮手,指尖點了點地上趴著的幾個:“給我扔回洗墨池去!就扔劉雙江的院子裡!”
暗衛一人拎一個,接連躍過牆頭,消失在去往洗墨池的方向。
一些暗衛留下清理院子。每個人都有詳細的分工和要求。扶起打鬥間壓倒的灌木,掃走踩爛的花朵,重新擺上相同的花卉。抹布擦洗幹淨被血染紅的石階,鏟走鮮紅的土壤,蓋上同樣的花泥。點燃薰香放在庭院中央,驅散空氣中彌漫的血腥之氣。
一切有條不紊,井然有序,好似排演過幾千遍。沒一會兒功夫,庭院就如同今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讓南既明都不禁咂舌,小狐貍幹起這些事來,是有多熟練。
回頭見書房的燈火還亮著,正要上前。楊叔又出現了,不茍言笑道:“南公子,夜已深,還請您回院子裡歇息。”
又被擋了。南既明審視一遍自己,是有多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偏偏有人卻毫無察覺。一想到這個,有些喪地轉身,回自己的院子。
書房裡,阮霜立在書桌前,把南既明審問的結果彙報給青箏。
青箏清淺一笑,道:“劉大當家可真是抬舉我了。”取過剛才箭尾上解下的紙筒,遞給阮霜。
阮霜展開,蒼勁有力的字跡躍然紙上。
“今夜有襲。”
只有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阮霜將紙翻來覆去,仔細撚了撚紙張,嗅了下氣味,對著燭火照了照,只是隨處可見的普通筆墨和紙張。
“是埋在洗墨池的暗樁嗎?”
“字跡不是。來信的人很謹慎,無跡可尋。”青箏收回紙張,放回一個木匣子裡,“字跡可以模仿,沒什麼考究價值。不清楚是朋友,還是暫時的朋友。先擱著吧,有緣總會有再見面的的時候。”
“需要給洗墨池個警告麼?”
“不足為懼,暫時別鋒芒畢露。”青箏思慮片刻,指節扣了下桌面,“碧簫那進展如何?”
“都城的鋪子昨日已經開張,一切正常。”
“有南既明的幫忙,生意客源應該不錯。與揚州不同,都城達官顯赫太多。教導下頭的人,莫要沖撞貴客。有什麼棘手的事情,速速來報。”
“是!”
“等這邊的事情一了,我們就啟程去都城。”青箏推開窗子,院中的夜來香撲面而來,沒有一絲之前的血腥味。單手拂著窗臺,“魚龍混雜,想想就覺得期待呢。”
夜裡被驚醒的還有一院之隔的柳姨。
柳姨睜眼,急忙沖出房門,還沒到院子中央就被恆陽陋室銘的掌櫃拖住。
“柳姨,柳姨,你別急!小姐身邊有阮霜,還有一幹暗衛在。旁人都近不了小姐身,何況傷著小姐呢。”
邊勸慰邊拖著柳姨回屋:“現在我們過去,小姐還要分出一部分人來保護我們。這樣不是拖小姐後腿嘛。柳姨先坐著,待會兒自然有人傳訊息過來。”
柳姨朝聲音嘈雜處不停張望,心下慼慼然。知道小姐在查葉莊屠門的真兇,心裡預知到其間不易。可當真真切切看見小姐身上的傷口,遭遇的襲擊,還是忍不住心焦如焚。可憐的小姐為什麼如此命途多舛?
不久,有人敲門遞話:“夜襲者被處理掉了,小姐毫發無傷。小姐請兩位掌櫃安心。”
“柳姨,瞧,這不是沒事嘛。你現下要去看看小姐嗎?”
柳姨搖了搖頭,拖著身子回到床上,面朝裡躺。腦海裡不停閃現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足智多謀,果敢堅毅,可奈何積勞過多,傷痛纏身,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嬰沒多久,就過世了。
她永遠都會記得,在那樣步步驚心,充斥著陰謀詭計的高牆內,伸手扶起自己的雙手,救了自己本該橫死的賤命一條。原本以為,只要遠離那堵高牆,可愛的女嬰一生便能平安喜樂。而今,昔日嬌小的女嬰長大了,培植了自己的勢力,一步一步走向她不知道的危險。
這是命運的陰差陽錯麼?
還是上天的命中註定?
這雙牽著女嬰蹣跚學步,教她琴棋書畫的手,布滿了皺紋,已經護不住她了。
柳姨轉頭埋入被中,久久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