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揚州城上時,一輛簡樸又精巧的馬車駛出了城門。
楊叔原本好說歹說非要跟來當車夫,讓青箏使了點法子留下了。
“但願我們回來時楊叔氣消了。”
“小姐,你也是擔心楊叔的腿疾而已。”
青箏想起珵兒為拖住楊叔,故意弄亂了楊叔屋裡,庫房裡成雙成對的擺件,楊叔不自在地跳腳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只能對不住楊叔了。”
馬車緊趕慢趕趕了好幾日,到了下幾城裡的客棧。
用過飯,青箏戴著帷帽,同換回女裝的阮霜一起,在熱鬧的商肆閑逛。青箏似乎對小攤小販的東西都很感興趣,這一攤的絹花瞧瞧,那一攤的豆花嘗嘗,倒像個許久未出門遊玩的閨秀,樂在其中。
“手工雕花發簪,走過路過看看嘞~”
青箏被一聲吆喝給吸引過去。不大的木頭麻布支起的攤子,擺放了二十餘種不同的木製簪子,雕著各式各樣的花樣。
梨花含苞待放,杏花嬌俏盛開。手工雖然不如鋪子裡的精緻,但勝在樣式討巧。
青箏挑了一支芍藥木簪,掀開幃帽插在發間。阮霜端起攤上的銅鏡,好讓青箏左右看看。
青箏嘴角微鈎,看似滿意:“大娘,這簪子所用何木?”
大娘見有生意了,笑顏更深:“姑娘好眼光,這簪子是用梨木雕的。”
“雕者何人?”
“我家老頭子。”
“可是城西門前有棵柳樹的鄭姓人家?”
大娘眼波微動,臉上笑意未減:“姑娘怕是記錯了,我家老頭子姓陳。”
“許久未來,約莫是搬走了。阮霜,可到戌時了?我們再逛逛。”
阮霜遞給大娘一塊碎銀後,轉身追上又被前面小餛飩香氣吸引過去的小姐。
賣簪子的大娘接過碎銀十分高興,接下裡吆喝也更賣力了:“哎,公子,來來來,看看大娘的簪子,買回去贈予佳人是極好的。”
南既明掃了眼攤子上的簪子,沖大娘風流倜儻一笑,踏步而過。
大娘又吆喝了一陣,見沒有顧客上前,只得收攤歸家去。
青箏吃完一碗骨湯小餛飩,手上拎著盒銀絲桂花糕,聽著周身的喧囂,卻感到異常寧靜。天天浸身於謀劃算計中,心裡總是漫天飄白雪,野徑人蹤滅。是有多久沒有這樣感受真真切切的人間煙火了?
阮霜看著青箏漫無目閑逛的樣子,不知怎的,替小姐松一口氣。一路來,身後跟著條小尾巴,她怎會不知。今晚小尾巴如果沒眼色攪了小姐好興致,她不介意出手狠狠收拾一頓。
“陋室銘,名字有趣。進去瞧瞧。”
“是。”
南既明遠遠望見青箏兩人進了家首飾鋪子,抬步上前,沒想到正要邁進門檻就被人攔下來了。
“這位客官請留步。陋室銘不接待男客,還望客官海涵。”
南既明視線掃入大堂,妙齡姑娘,中年婦人三三兩兩在挑選櫃面上的首飾,確實未見男客。那二人也是未瞧見,估計上了二樓。
南既明當即未強求,隨意一笑:“本想替家姐備些首飾,既有規矩,改日讓她自己來就是。”
轉身上了斜對麵茶樓。
陋室銘二樓的窗扉稍開了一條縫,青箏觀看了翩翩公子被拒的全過程,悄悄合上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