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連歆川深吸一口氣,試探性的問道。
今日他找她,其實是想起了之前阿冉對他的囑託,他怕久不回覆,阿冉真會讓陸狄那個不男不女的傢伙檢視常莞兒的身子,便硬著頭皮在入夜後尋來,哪知,進到小院就聽到房間內她的呼救聲。
也幸好他今夜來了,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現在,他主動請纓幫她檢視傷勢,多半因為私心,但這私心,他不能告訴她。
“連大哥,女兒家的身子只能由夫君看得,莞兒謝謝連大哥的好意。”
其實,那驟起的撒嬌的小心思也只是轉瞬即逝,待神識清明,她便記起了他的無情,記起了這段時日的蝕骨思念,既然他不是她的誰,她又何苦糾纏著不放,讓彼此尷尬呢,她的痛,她的傷,不該,也不應展現在他面前。
連歆川聽著常莞兒拒絕的話語,心驀地騰起一股子失落,他緊了緊拳頭,復又轉過身,“那你收拾收拾,我先將祁南山處理下。”
“好。”常莞兒勉強笑笑,笑意牽動神經,引得脊背愈加不適。
連歆川看了常莞兒一眼,提起依舊昏迷的祁南山,開門而出。
小院中,月色不甚明晰,唯一的一棵榆木,此時也因著季節和時間的關係蕭條落敗,一如他提著的這人。
“咚!”
連歆川撇撇嘴,將祁南山丟在地上,接著從靴子中掏出一長竹筒,開啟,嘭的一聲,竄出火焰彈,仿若流火,直奔天際。
不多時,便有數名黑衣人落於小院內。
黑衣人剛想跪拜,被連歆川制止。
“將他扔回祁府!”連歆川負手而立,眸中閃過厲色。
“是!”黑衣人應諾,看著地上男子的慘狀,不禁打了個寒噤,這人怕是——不死也殘。
將祁南山處理完畢,連歆川依舊立於房外,腦海中想的卻是如何完成阿冉交代的事情。
前方,屋內,燈光昏暗,看不清裡面的狀況,這份不明晰,不知怎的,竟讓他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慌。
這恐慌之於他並不陌生,畢竟,在常寧村的時候,他便經歷過,彼時,他以為再也找不到她,而今,他害怕她想不開,離他而去。
“莞兒?”他越想越擔心,終無法保持鎮定,上前,敲了敲房門。
然,回應他的卻是一片寂靜。
他蹙眉,不安加大,難不成——
這般想著,身體已不受控制的衝進房間,“莞——”
下一秒,目光觸及到床上那抹倩影后,對她的呼喚堙沒在喉間,他長舒一口氣,暗暗慶幸她的無恙。
床上的人兒已穿戴整齊,聽到響動,方抬起水眸,那如墨染的眸子此刻漾滿淚水,偏偏,在看到他後,還柔柔一笑,“連大哥,你還沒走啊?”。
這佯裝的堅強讓他胸口一窒,握著拳頭,不知該如何勸慰,他對女子向來不會花言巧語,對孟湘兒也是如此,否則,她也不會一言不發的離開自己。
對眼前的少女也是,他看著她流淚,萬千話語全都堵在腹中,嘴張著,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連大哥,你走吧,我不礙事了。”常莞兒再度開口,緩解彼此間的尷尬,她說完,便垂下頭,下巴擱在腿上,環膝而坐,姿勢仍是剛才的姿勢。
“你真的沒事?”連歆川見常莞兒的模樣,著實放不下心來。
常莞兒搖搖頭,連眼皮子都未抬一下,便和衣而躺,縱然這顯得有些無理,但她也顧不上太多,因為,只有她知道,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冷漠,可能會因為他一個小小的動作而頃刻間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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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許久,久到,常莞兒覺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覺,她復睜開眼,就著昏黃的燈光,看向窗外,他應該走了吧。
這種認知一旦形成,佯裝的堅強再無任何支撐,瞬時分崩離析,她捂住唇,細小的哭泣聲自指縫間溢位,漸漸的,哭聲加大,彷彿迷路的孩子,瘦弱的肩膀因哭泣而劇烈抖動,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她抱著自己,兀自取暖。
連歆川看到這情形,再也無法控制的上前,澀著聲音喊了句,“莞兒。”
只一聲,便讓常莞兒崩潰的情緒逐漸收斂,消逝,她抹了把淚,倉惶坐起身子,眼睛紅腫,雙頰濡溼,嘴角卻是含著笑的,她似乎極不好意思,偏過頭,不敢看他,“連大哥,讓你見笑了。”
“莞兒,明日你隨我回府中?”,他將祁南山打個半死,這地方橫豎是不能再住了。
常莞兒聞言,抬頭,一抹驚愕自眸中滑過,睫毛上還沾著點點晶瑩,這讓她看起來柔美又嬌弱,“連大哥,是怕祁公子尋仇麼?”。
連歆川頷首,神情嚴肅,“茶樓也別再去了。”
常莞兒凝著他,手指交疊,拇指狠狠捏著小指,這是她情緒波動時一貫的表現,此刻,她卻將手掩於被褥下,不讓他發覺,一如她不讓他探得她的內心一般。
他說,他怕祁南山找她麻煩,讓她隨他回府,他有沒有想過,他能庇護她一時,還能庇護她一世麼?即便,她這次聽了他的話,但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又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待在他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