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泠還沒走到房間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中藥味,還糾纏著刺鼻的血腥氣。
床榻上的男人俊美的眉心牢牢蹙緊,雙眼半闔,臉色蒼白,連聲音也仍然十分虛弱。
只見淩三跪在榻前,頭重重叩在地上,一言不發,靜靜聽著淵崇氣若遊絲的責罵。
“阿辛若是回不來,我就放你去荒野喂狼。”
顧泠假裝風風火火地闖進去,打斷了兩人:“是我一定要去的,不關淩大哥的事。十郎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好了。”
淵崇抬眸,看清面前的人時,眸中閃過百種複雜情緒。
雖然只是一瞬間,顧泠竟然從那對萬年冷漠的眸子裡捕捉到了微閃的淚光。
她心中暗喜,這次不虧啊。
顧泠抬手,披風從一側肩頭滑落下來,露出了濺著泥點的手臂,她又不著痕跡地將之攏了起來。
她有些尷尬地幹笑:“你看我這才剛回來,要不我先回房換套衣裳?”
“去吧。”
聽到了淵崇的話,顧泠卻並不急著走,她目光看向還跪著的淩三,輕輕咬住了下唇。
淵崇看著她為難的模樣,闔眸,無奈地說:“淩三也退下吧,我要休息。”
顧泠這才退了出去,剛巧看見鳶兒沖進來,正習慣性地想讓她扶,沒想到撲了個空。
只見這丫頭直直沖進屋裡去,顫顫巍巍地把淩三扶了起來。
顧泠看著兩人相互攙扶走過她這個孤家寡人身邊,這心哇涼哇涼的。
怎麼說她也是鬼門關走回來的人,這淩三跪麻了腿,在鳶兒眼裡可是比她在山裡遭逢不測嚴重多了。
也罷,她本來就是這世界的過客,顧泠看著兩人的背影揚起嘴角,回了房間。
這一照銅鏡,她都差點被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
這雞窩頭,破衣衫,滿面髒汙,別說她是宮裡的娘娘了,就算說她是尋常人家的農婦都沒幾個人會信,倒像是街邊的小乞丐,城口的難民。
她趕緊解了發髻,拿梳子將亂發撫順,再胡亂地挽一個低髻,隨便拿了根玉簪固定住。接著脫了髒衣服,將髒汙擦去,這才想起來一個重大問題。
平時都是鳶兒幫她更衣,這古代的衣裳又是繁複,她勉強套上了裡衣,對另外的幾件便沒了主意。
這都長得差不多,先穿哪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