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地下酒窖的重泉任由著火焰灼燒他的軀體, 那種連綿的灼痛感很好地壓過他心底那份因風燭而起的煩躁與無力。
而此刻靠在酒神殿沙發上的風燭卻顯得異常冷靜。
他就這麼半垂著眼靜靜注視著手腕上智慧所顯示的時間,那一分一秒流逝著的光陰不僅沒讓他心煩意亂,反而使得他原先不怎麼樣的情緒愈發沉寂下來。
畢竟事已至此,再怎麼緊張都毫無意義。
如今他要做的,唯有成功而已。
風燭神色平靜地等了四十分鐘後,他的智慧上準時彈出了一則訊息:
[23:45:15, 傲慢之神離開諸神殿。]
為了得到傲慢之神的具體行蹤,之前那幾天風燭花了不少功夫和金錢。
總而言之,這個情報的準確性其實還挺高的。
所以收到這則訊息的那一瞬間,風燭再度算了下傲慢之神抵達諸神星飛艇停靠區的具體時間,然後便離開沙發走到了殿內那張無論設計還是質感都堪稱絕佳的床前。
風燭當然不是感到困了想要休息一會兒——他在諸神星上向來徹夜無眠,如今這種生死一線的處境下他就更不可能有什麼睡意了。
他只是稍稍在床鋪上弄了幾道褶皺, 緊接著便開啟落地窗走到了窗外, 從窗外靠著花園的那個角度抬眼看向了側殿內部。
風燭來回走了幾趟,每一次都微調著落地窗內墨色窗簾的覆蓋面積,直至最後他從窗外僅能看見床鋪的一角、以及床單上的一絲極不明顯的褶皺時才停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後, 風燭回到側殿佈置起了最後一步來。
只見他再度走到床前, 然而這次他卻沒有碰什麼床單, 更沒有選擇在被子下塞個枕頭之類的東西模擬出自己仍在入睡的樣子。
事實上他僅僅是隨意將被子掀開了半邊,然後俯身將床前的室內拖鞋也收了起來, 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做出一副他已然離開側殿的模樣。
自始至終,風燭都沒想過自己離開諸神星這件事能瞞重泉太久。
所以他此刻所做的一切偽裝都不是為了避免重泉發現他離開的事,打從一開始他就只是為了拖延重泉一會兒、並讓他無法確定自己離開的具體時間罷了。
——床角的褶皺是第一重偽裝。
零點之時,如若重泉忽然從花園處抬眼向側殿的落地窗看來, 這位神明或許會因為他特意弄出的床角褶皺以為他已然躺在床上入睡了。
——被子與拖鞋則是第二重偽裝。
即便重泉起了疑心從而走進了側殿,當他注意到床上半掀的被子以及拖鞋的消失時,也有可能被這兩樣東西誤導,從而以為他此刻有些失眠、所以在酒神殿其他地方閑逛罷了。
畢竟這種事之前那十個月多裡他也不是沒做過。
風燭不知道以上這些小把戲究竟能為他拖延多久,然而他清楚自己的運氣如何以及重泉的敏銳程度,所以他對此抱有的期望本就不高——但凡這些佈置能為他拖上個一兩分鐘,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當然,今夜最好的情況就是重泉依舊孑然一身地待在花園裡欣賞著那堆龍舌蘭,就這麼直接無視了本應待在側殿裡的自己。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離開中域的時間便會寬裕得多。
該佈置的基本佈置完畢以後,風燭利落地換下了身上的神袍,隨手就將其收進了空間裝置中。
他沒時間去定做和傲慢之神飛艇上那些人相同的服飾,哪怕他就算真的定做了也不可能直接在諸神星上收貨。
所以他只是隨意選了套與之類似的衣服換上,然後便靠在沙發上繼續注視著自己腕間的智慧。
大約30秒後,第二則訊息出現在了他的智慧上。
[2,傲慢之神進入飛艇。]
見狀,風燭站起身來走向了窗外。
他一邊神色從容地朝著花園走去,一邊還慢條斯理地撫平了領口的些許褶皺。
當他走進花園、走在那些即將成熟的龍舌蘭之間時,第三則訊息終是映入了他平靜的眼底。
[22,傲慢之神飛艇起飛。]
於是下一秒,他驟然消失在原地。
當風燭使用【亡命之徒】稱號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傲慢之神的飛艇上、並且依據腦子裡的飛艇內部結構圖準確降落在了某個偏僻的艙室時,仍舊待在酒窖裡的重泉似是隱隱感覺到了什麼一般睜開了眼。
酒池裡的重泉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酒窖牆壁上掛著的複古時鐘。
雖然此刻離零點只差六分多鐘,但終究還是沒到11月24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