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卡列琳娜救了遲生。
也許這是一種慣性吧,當把人救回家,發現他受傷流血,自然是要止血;發現有人找他麻煩,當然是要帶他避禍離開;發現他高燒不止,當然是要賣馬籌錢去救他……
當時到底她具體是怎麼想的,要問她,她也不清楚。
而遲生今天來的恰是時候,如果放在平時,不是她端著槍對著自己父親的時候,卡列琳娜可能會很有骨氣地不接受遲生的報恩。
用錢的報恩……
但是遲生出現的場景太恰到好處了,相當於他那時候出現,救了他們父女倆一命。
一命還兩命!
夠了!
卡列琳娜知道,自己以後也不要再多想了。
有農場,有地,有生活的希望,有要讓她操心戒酒的父親,她的日子裡充實得很。
想到這裡,卡列琳娜心頭忽然一鬆,看向遲生和葉秋桐的眼光也不一樣起來。
所以,那一聲謝謝,她是真誠無比的,不帶有任何份外的想法的。
葉秋桐同為女人,也能感受到卡列琳娜眼神裡的清澈透亮。
聰明如她,怎麼不會體察到卡列琳娜心情的變化?
只能說,老天爺還是幫助了她,讓他們出現得恰到好處。
回報得恰如其份。
早一秒太早,卡列琳娜還未舉起槍;晚一秒太晚,如果卡列琳娜開槍了,那就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這樣真好,對雙方來說,都是一種成全。
“放心吧,不管是對個人來說,還是對國家來說,遇到什麼困難,只要熬一熬,挺過去,就有希望。”
葉秋桐輕輕拍了拍卡列琳娜的肩膀道。
七天後,當葉秋桐和遲生再次來到這個小農莊時,就看到高大的蘇制明斯克拖拉機,正在農莊前的田地間轟鳴,黑色肥沃的土地,被雪亮的犁刃翻起,飄來陣陣泥土的鮮腥味;
而之前遲生昏過去的小樹林,也被兩輛巨大的推拉機用挖土向前推進著,準備掘成平地,當做莊稼地之用。
而另一邊的草甸裡,幾十隻牛和馬混其間,正低頭吃著草,或者互相磨磨蹭蹭,狀極親密。
馬和牛都是重要的勞力,還是主要的糞肥來源,雖然這些數量的牛馬還遠遠不夠,但是開局搭起來,後面還會更差嗎?
一切看上去都那麼生機勃勃。
如果之前這裡在葉秋桐的印象中,是伏爾加河上的纖夫一般黯淡艱辛,現在則是梵高筆下的向日葵一般的濃烈明媚,充滿了希望。
克羅索夫雖然手還抖索著,那是長期喝酒,酒精初步中毒的症狀,但是眼神清亮,臉上帶著笑容,神情亢奮,看到遲生,歡呼一聲,扔下手裡的砍刀,沖著遲生撲過來,熱情地要擁抱他。
當然,當他接觸到遲生的肩膀時,才猛地想起他那裡受過傷,於是趕緊松開了手,不過,一個熊抱已然成形。
遲生齜牙咧嘴地叫道:“老克,不用這麼熱情。”
“哎,遲,我七天沒喝酒了,你知道嗎?這是孩子她娘死後,我沒喝酒最長的記錄。”克羅索夫感概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