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遲把頭發放下來, 對著鏡子把頭發高高豎起,用束帶纏好,綰在頭頂。
弄好後,她垂眼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這袍子看起來好像不是新的, 像是被人穿過的舊衣裳。她忽覺有些別扭不自在, 她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不過料子摸起來卻不錯, 玄黑的細錦邊沿還似有點點精緻的繡線。她穿著也不似其它粗衣磨身。也不知道青染哪兒給她找的。
顏遲不再磨蹭,搞好一切後就去了陸致那裡。去了之後卻得知陸致已經去了大門處。她得去那兒。她快步走向王府大門, 在朱漆大門前停了停, 不見侍衛攔她後,她踏出大門檻。
門外的大道上有一輛馬車。
馬車前站著玄七。
玄七看到她後,大拇指朝馬車裡一送,示意她進去。顏遲靠近馬車。這馬車比陸昀的馬車要高許多, 又沒有小木階,顏遲上不去。
而玄七也沒有要幫她的樣子, 她就自己往上一趴,才趴上去一隻腳,就只覺有頭頂上沉下一片黑影。她昂起臉來, 看見不知何時從馬車裡出來的陸致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陸致揹著手,白玉冠上垂下的束帶微微飄下來。他看著攀在車上的顏遲。玄黑的長袍略有些大地罩在她身上, 闊袖捲到了她的小臂後面,白與黑如此鮮明地對襯在她身上。
顏遲看了看他的黑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黑袍,登時皺起了眉。她這袍子樣式與陸致的很相像, 像到就像是他的袍子一樣。只不過要比他的要簡淡許多,小許多,短許多。
她不再想這個,一個使力欲要翻上去,胳膊卻被人猛地往上一提。她飛到空中,然後又落在實處。
“謝了。”顏遲把抽皺起來的衣服拍下去。
陸致掀開車簾,進了車廂。顏遲隨著他進了裡面。車廂裡面很寬敞,佈置卻很簡單。裡面好像點了沉香,是他書房裡的那種安神香。
嫋嫋輕煙吸入了她的肺腑裡。她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坐下後,她問道:“要去哪裡?”
陸致早已翻開書,一隻手輕低著額側,面色平淡無瀾地看起書來。顏遲知道,一旦陸致不想說話,別人就是再怎麼逼他,他也不會開口說半個字。她再問他他也不會回應她。她索性什麼也不問了。
到了她總知道是哪裡了。她撫著袖口的玄金繡紋,又瞥了瞥他袖口的玄金繡紋,在心裡嗤了嗤。
顏遲把簾子掀開一點,看著外面的東西。馬車在平坦的大道上行駛地不是很快,是讓人感覺很適宜的速度,吆喝聲漸起時,耳際倏地傳來陸致的聲音。
“關上。”
顏遲歪過臉,道:“打擾到你了?”可是她只是掀簾看看外面而已,怎麼就打擾到他了?
“關上。”陸致擰著長眉,不悅道。顏遲放下簾子,把吆喝聲隔在了外面。雖然還聽得見些許,但已經比掀開時小了許多。她頓悟,方才還真是吵到了他。
她也沒想到這簾子隔音的能力這麼強。她摸了一把簾子,看起來只是那種華貴些的錦緞而已。不能看外面之後,她就在裡面發呆,發完了呆她終於閑不住了。
瞟了一瞟陸致看的書,她本欲要像他討本書來看,但又想到她的那些書,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估計馬車裡有書的話也還是那些關於朝堂政治的。她還是不用問了。
她靠著車廂,將車簾扯下一角,蓋在了臉上。
燻爐裡淡白色的煙在車廂裡逐漸升成幾圈,而後又散盡。
黑色的簾子在從她的臉上滑下來,正好遮住了一邊臉頰。她仰著頭,腿伸直,交疊起來,白色的布鞋在長長的黑袍之下只顯露出了兩個圓圓的鞋尖。
許是絆到了什麼,車子猛地一晃,她的腦門朝地上摔下去。陸致急速扔掉書,把她接住後,攬到了他這邊。在馬車晃的那一下時顏遲就已經醒了,她其實倒不下去的。
但是她故意佯裝熟睡,故意順著車子的晃動倒了下去。陸致抱住她後,她揉著眼睛,語調軟糯清綿,“怎麼了?”
陸致抿著嘴,凝著眸子裡還有些迷濛的顏遲。
顏遲如同終於清醒,輕微使力要從他懷中退開。陸致將她困住。顏遲本也沒打算真正把他推開,推了幾下沒出來後,就停住了。
陸致不像從前那樣箍她箍得那麼用力,也許是因為今天她沒有像以前那樣掙紮。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又把她往上提了提。
“陸致。”顏遲退開一些。
他的手掌從她的背上滑到她的頭上,然後一扯,將她的發帶扯掉。顏遲感覺發頂一鬆,滿頭青絲垂放下來,雪白的臉頰被長發遮住了一半。他的手插進她的頭發裡,由上至下地順著她的頭發。
不知過了多久,他還在一遍遍地順著她的頭發,從發頂到發尾,顏遲實在受不了他這種彷彿有些上癮的舉動,抬手就將頭發一拉,把頭發拉下來,放到他手上,“拿去玩兒吧。”
陸致怔然,然後把頭發放到一邊,捧起她的下顎,緩緩勾起了唇。總是冷凝的面部表情上加上這不常見的笑讓顏遲有種詭異的感覺。
她知道他在笑什麼。她頭發沒長長,看起來肯定很滑稽。下一刻,卻見他碰了碰她的短發,將她耳邊的碎發卷進他的指縫裡。
這麼短的頭發他也玩兒?顏遲移開,不讓他碰她新生的頭發。他卻跟過來,又把碎發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