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遲直起腰身,對陸致道:“奴才已經想好了對他的處置,”她一字一頓,道,“既然他放蛇咬奴才,那麼奴才便也放蛇咬他吧。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時,咬字很重,直直地盯著陸致。以後要是有機會,她一定也會對陸致“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不過反正她要走了,再也不見他了,就沒有機會還治其人之身了。
算了,她也就想想。
“顏兄弟!你怎麼你怎麼……你不是說你饒過我了嗎?”
“嗯,我是想饒過你的,可是阿貍不想饒過。”
顏遲又對陸致道:“王爺?”
陸致看向玄七。
“遵命,王爺。”玄七把小廝拖了下去。
“饒命啊!王爺饒命啊……”小廝的聲音漸漸消失。
氣氛沉靜下來,安靜的空間裡只有灰塵浮動的聲響。顏遲忽聽得陸致一聲極淡的輕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顏遲瞟了他一眼,又聽他道:“阿貍很聽你的話。”
“是,阿貍是很聽奴才的話。”老是突然轉話題,她貌似已經有些習慣了。
陸致執起茶杯,揭開蓋子,輕吹了一下浮著熱氣的淡碧清茶,他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的同時道:“過來研磨。”
上一次給他研磨她抓著她不放,讓她站了好幾個時辰,怎麼,這次又要來這招麼?顏遲過去,還是走到她上次站的位置,熟練地開啟旁邊的墨條,滴水,不緊不慢地開始研起磨來。
她磨了一小會兒,陸致卻道:“這邊來。”
顏遲詫異,是覺得她擋了他的光嗎?她也沒多想,直接來到了他的右側。
陸致翻看的文書半天沒翻一頁。他眉間折起淺痕,目光一滑,看向身側研磨的顏遲。顏遲輕微俯著身,寬大的袖管子裡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手腕,手腕上依稀看得見面板下細細的青筋。
顏遲察覺到他在看她。明明就在看文書,也不批閱奏摺,也不寫字,讓她來研磨?果然是一日不折磨她就不得安寧。她磨著磨著就想到了自己的出逃計劃。天色已晚,也不知道陸致還要讓她磨多久。她還要離開啊,再耽擱,到了晚上,就出不去了。
顏遲以為陸致讓她停下研磨時是要放她走了。她都還沒鬆下一口氣一下,就聽見他說:“按摩。”
顏遲:……
陸致望著她,手指點了一下自己的太陽xue。
顏遲很不願意。然而她就要離開了,她也不想出現什麼岔子,就不情不願地把手放在了他的額頭兩側。
他的面板很涼。
這是顏遲的第一感覺。
她沒給別人按過頭,就嘗試著忽緩忽重的力道給他按太陽xue。她按了片刻就不想按了。與他直接肌膚接觸讓她有一種很想扇他耳光的沖動。她強力抑制著這種沖動。
柔軟的指腹在兩側輕輕揉動,伴隨著清淺的香氣。總是突突直跳的兩側被指腹壓了下去,陸致眉宇間的淺痕舒展開來。
長期的睡眠不足與精力透支使他總是會出現頭痛的狀況。近日雖好了許多,卻仍是很嚴重。
脹脹的疼痛終於被溫軟的手指碾滅,舒暢與適意侵襲過來。
陸致感受到了睏倦。
顏遲按著按著,發覺陸致睡著了。又是跟那一次一樣。她悄然撤開手,繼而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
不行了,太晚了。
得明日再逃。
想定之後,她就要離開。誰知道陸致要睡多久。她才不會像傻子似的等他醒過來。就在她移身之時,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湧了上來。
她急忙把手往背後一拐。
陸致的手落了空。他的手在桌子上微微伸展兩下,接著握成了拳。
但是他沒醒。
還想像上次那樣抓她手腕是吧?顏遲冷冷地移過眼睛,抱起阿貍就走。到時候他醒過來要問的話,就說阿貍要出去玩兒她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