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還不如普通下人,雖然這份差事相比起來是要輕松許多。
現在又經歷過了小紫和膳房大娘那件事,她逃出去的心愈發強烈了,彷彿馬上就要脫出胸口,一點兒也拖延不得。
肚子隱隱有些不舒服,大約是方才吃的冷飯鬧了胃。她卻沒管,只躺在床上,凝視著帳頂。
晚間時分,她聽聞今日宮裡政務繁忙,陸致歇在宮裡,也就是說今晚不用抱阿貍去他哪兒了?她一顆緊攥著的心瞬間鬆懈下來。她巴不得他日日住在宮裡,永遠也別回府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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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丫鬟小心翼翼地喚著公主。
公主雙眼空濛地捏著手中的吊佩,彷彿進入了一種無人可打擾的境界。公主已經發呆好久了。今日公主去了七王府,匆忙回到書院沒過多一會兒又出了書院。等到她再次回來時,公主那失魂落魄的模樣令她心驚,可她卻不敢問什麼。
直到現在,公主已經連續呆在那裡一個時辰的光景了。
陸昀聽到丫鬟的叫喚,許久之後才回神。她低首看掌心的吊佩,抿唇。
結合打探出來的訊息以及自己的判斷,她已經確定顏遲就是那日在聚山遇見的人了。
竟然是顏遲,怎麼是他!又怎能是他!眼前倏地浮現江修璽的面容,她捏著吊佩的手指泛白。
第二日休沐結束,陸昀上課時也心不在焉的。她坐在江修璽身旁,卻不若往日那般,時時偷看他,只是有時出神,放空一段時間,等到夫子的講習聲加大,她又赫地回神。如此反複幾次,連對陸昀冷淡忽視至極的江修璽都察覺到了她的不尋常。
江修璽對於他這個同桌起先是冷漠,再到厭惡。這個人自從來到書院就總是時時找他搭話,似乎他與他很親近般。他素來就厭惡這種湊上來的人,再加上陸昀在騎射課上差點射到顏遲,他就對陸昀的感觀更差了。粗心大意又黏糊的人,他十分厭惡。
顏遲……
江修璽擰起眉,顏遲已經消失好幾日了。平白無故的失蹤,尋不見一點蹤跡。他說不清楚知道顏遲不見時,他是什麼感覺。顏遲從書院消失,他理應高興,畢竟他也很是不喜他,但是心裡又湧出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感。
他反感且厭惡自己産生這樣不明確的情緒,強自壓下這些感覺。可是他越是努力壓下去,那種感覺隨著時間的流逝就越發強烈。使得他這幾日時常走神,睡也睡不大好。
這種狀況讓他極為煩躁。
他需要找做些什麼來轉移一下注意力。他提筆,鋪開紙,專注謄寫東西。然而等他停下來時,他霍然發現,紙上竟不是他要謄寫的東西,而是密密麻麻的兩個字。
他怔愣住,隨即微瞟了周圍,同時急忙把紙揉搓成一坨,用書蓋住。清俊的小臉上有因不自然和悚然而生出的紅暈。
江修璽感覺到了自己有些不正常。不正常的源頭正是那個長得瘦不拉幾還女裡女氣的顏遲。
他第一次看見顏遲時,顏遲站在講堂外,伸出手接濺在欄杆上的雨水。
那時夫子正在講習,那些之乎者也的東西他早就熟記,只是感覺非常無聊,隨意往窗外一瓢,就看見了正在接雨水的顏遲。他當時只覺得比人甚是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但又想不起來,正是疑惑之時,顏遲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視,立即側尋過來,他一慌,立刻轉回頭,同時一下子關上了窗戶扇。
顏遲成為他的後桌,他覺得他誦讀的聲音也很是熟悉,困惑地回頭仔細看他時,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直到下午上武術課他與人比試時,不小心與顏遲撞上了,他急忙抓住他,近距離靠近顏遲,看著他的臉,那份異常的熟悉感又躥了上來,他說他見過他,而他卻幹笑道他認錯了。
顏遲笑出來時,頰邊有梨渦。兩顆圓圓的梨渦他見過,他一定在哪裡見過。他不禁將手伸過去,戳在了顏遲的梨渦上。
之後顏遲的那番舉動令他實在惱怒,隨即就甩開了他。
越是接觸,他越是厭惡顏遲。然而那種隨時湧上來上熟悉感卻讓他總是對顏遲格外留意。
直至那日外出遊春時,他看見顏遲一個人上了半山腰,他不知道怎麼想的,也跟著顏遲上了去,還未站定便看見顏遲滾下了斜坡。他急忙跑下去,找見他時,他直向他撲了過來。
後來又發現顏遲臉上有東西時,他說出了自己的猜疑,哪知顏遲直接要脫褲子給他看,以此證明他的猜測是錯的。
他那麼認真的樣子不似說假,他也就相信了他。
但是對顏遲的那種複雜的感覺卻仍未消滅。
到了現在,那份莫名的複雜感轉變成了一種說不清的感覺,這讓他更加惱怒煩躁。
他低聲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