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邊的琉璃燈盞靜靜地吐著火苗。
侍女換了兩回燈盞時,奏摺將近處理完畢。侍女守在門外,努力支撐著眼皮。
這幾個月以來,王爺經常都是通宵達旦,不曾入寢。侍女感到很奇怪,去年,先皇突然暴斃身亡,年僅七歲的太子即當今聖上登基之後,因著年幼,無法處理朝政之事,因此王爺擔任了攝政王爺一職,掌管著朝堂上下所有事情。所以王爺那段期間非常忙,幾乎是忙到第二天淩晨。
可是現在已經過了那段最忙碌的時日,王爺不知為何又突然忙了起來。夜以繼日地關在書房裡,批閱奏摺,處理政務,彷彿又回到了那段時日,甚至比之前更甚,這幾個月以來,夜晚裡,王爺書房的燈就沒有熄滅過。
明明王爺看著就很睏倦,為何不歇一歇呢!侍女對王爺是又敬又怕,敬的是王爺他如此嚴謹負責的幫襯著聖上治理朝堂,怕的是他那陰晴不定的性子以及陰狠暴戾的手段。
現在不知道是幾更天了。侍女活絡了一下腳腕,看來今夜又沒有覺睡了。
陸致闔上最後一張奏摺。側頭,看向幾寸開外的軟塌。他慢慢移過去,扶著塌上的軟背。他定了半響,衣鞋未落,直接躺了上去。
他平躺著,雙手極其規整地放在腹部。
他輕輕吸了口氣,閉上眼睛。
沒過多久,複又睜開。他眉間緊擰,泛著一股鬱戾之氣。他閉眼又睜開。如此反複了許多次後,他終於從軟塌上起身,滿身戾氣地怒視著軟塌,長袖一拂,勁風沖向軟塌。
守在外面的侍女猛地被這巨大震響嚇了一嚇。嚇過之後她立即整理好情緒。她已經習以為常,因為這樣的狀況這幾月以來經常會發生。
王爺最近總是會突然發脾氣,房間裡的東西常常會被砸的稀巴爛,特別是軟塌和床。
她估摸著王爺大概是又處理到了什麼麻煩奏摺,拿房子裡的東西出氣呢。以前王爺就脾氣不大好,最近變得愈發差。他們這些下人也比之前更加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每天都心驚膽戰地度著日子,生怕下一刻就會被拉出去砍了頭。
————
陸昀看著手裡展開的畫卷。畫中人劍眉星目,清雋至極。她摩挲著畫中人的臉,神情幽遠。
她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將手帕覆蓋在畫中人的臉上,只留下一雙眼眸。
她看著看著忽地蹙起了眉,低喃:“怎麼不是很像?”
她困惑地捏著手帕。正在此時,門突然被開啟,有人進來了。
她立即收起畫卷。
她以為是丫鬟,想叫她們出去時,卻發現根本不是丫鬟,而是————
“玄七?你來幹什麼?”
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玄七參見公主。”一身藍衣的玄七恭敬地對她行禮。
她默了半響,已然猜到他的來意,平靜道:“你跟七哥說,我暫時不會回去的。”
“公主,王爺命令卑職立即帶公主回宮。”
“我不回去。”
“可是公————”
“住嘴!你就這麼與七哥說,一切後果有我自己來承擔,趕緊走吧,別讓書院裡的人發現了你。”
玄七猶豫了少頃,公主很態度強硬堅決,他也不能強行將公主帶走,只能先回去稟告王爺,之後再說。
“屬下遵命。”說完身影一轉就消失地不見了蹤影。
陸昀走出去,看見兩個扮作書童的丫鬟正在打瞌睡,難怪有人進來了都不知道。
她喚醒她們倆。
兩個丫鬟惶恐不已,連連請求公主原諒。
陸昀嚴厲道:“以後在這裡給我注意些,喊‘公子’,明白了嗎?”
丫鬟急急點頭。
陸昀回到屋裡,靜坐沉思。明明就讓人在皇宮裡假扮了她的,怎麼這麼快就被七哥發現了?
她才來到這裡,怎麼可能馬上就回去!她的目的還沒達到呢!她看著那被捲起來的畫,漂亮的眸子裡裂開勢在必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