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你告!你只管去告!誰看見我們扔石頭砸你了?”
徐有途冷不防被她直直一吼,嚇得閃了閃一神,他從鼻子裡哼出粗氣,“我!我親眼看見的!”
顏遲一聽這話,被徐有途那蠻橫無理的態度活生生地給氣笑了。
她斜斜揚唇,眸中散開奇異的柔和色澤,“你說看見了就看見了?你誰啊你!故意無賴我們是吧?”
徐有途覺得顏遲說的這番話還有這語氣很是熟悉,他霍地記了起來,這這這不就是之前他對他們說過的話嘛!
他看著顏遲戲謔諷刺的眼眸,也不知道怎的,突然感覺氣勢被壓了下去。他本身也是知道不是他們扔的石子,只是他現在找不著是誰,又想出出氣,所以才逮著他們說是他們幹的。
他不能被顏遲壓了氣勢,他欲反駁顏遲,但是後腦勺卻像針紮般疼得厲害,他得去看看後腦勺是個什麼情況,要是砸出什麼來就不好了,他記得以前有位狀元就是被砸了頭,成了痴傻兒,他可得趕緊去找大夫看看,別不能砸出問題來了!一想到這個他就怕得很,他這顆聰明腦袋絕不能給人砸壞了!越想越覺得心慌,得趕緊去醫舍!刻不容緩!至於砸他的人,他總會找出來的!現在首要的問題是要去看大夫!
“你你你給我等著!”徐有途撂下一句狠話便飛也似的跑去了夫子那裡。
顏遲看著徐有途的背影,冷然一哼,繼而像沒發生什麼事般,重新坐下來吃東西。
一直單腿屈起坐在地上的江修璽收回不知落在哪一處的目光。他眉角微動,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一顆著石子。他不動聲色地松開,石子滑落,淹沒在草叢中。風拂過臉頰,柔柔的就像……就像那人靠在他懷裡的感覺,異常香軟。他喉結微微滑動,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後,猛地漲紅了臉。他斂目抿唇,幹幹咳嗽了幾聲。
顏遲他們用完午飯後,差不多再過了半盞茶的光景,夫子便說要整理好東西回書院了。
顏遲此時恨不得早些回書院去,她怕再生出什麼意外的事端來,她今日已經受夠了。回書院的途中,她還一直擔驚受怕,唯恐又遇見什麼人,直到看見了書院門牌,她那顆惴惴不安的心總算落到了原地。
出去遊春半日,剩下半日學子們自行活動。顏遲與趙小郭回到學舍後,趙小郭先行去了浴堂,她看他出了房間,馬上去打了一盆水,然後關緊房門,躲到了裡間。
她取掉帕子,對著銅鏡照了一番。她輕觸了觸右邊面頰上的小劃痕。血跡已經凝固成幹塊兒,她想著等會兒得去醫舍弄點兒藥來敷上,不然就破了相了。
她細致地將臉上的東西全部洗淨,銅鏡裡映出一張清麗小臉,如凝脂般的雪膚,微微上挑的杏眼,小巧玲瓏的鼻子,不點而朱的紅唇,那稍微有些肉嘟嘟的兩頰輕輕一抿,便陷出兩個可愛的梨渦來。
顏遲手指放在眼尾的紅痣上,神情恍惚起來。
她知道過不了幾年,等她徹底長開,會是個什麼模樣。
她抽回飄遠的思緒,拿出“黑泥”,厚厚地覆蓋了一層後,她找出一塊面紗,將臉蒙蓋住。她看著木臺上的錦帕,帕面純白,什麼東西也沒有,只有邊角繡了一個“江”字。她把它放進水盆裡搓了搓,她動作很輕柔,畢竟看這面料,這塊帕子很昂貴的樣子,她怕把它洗壞了。
將帕子洗幹淨後,她把它晾在架子上,等它幹了之後再還給江修璽。
她換下有些髒的青衫,穿上學子服,隨後去了醫舍。
還沒進醫舍,老遠就有濃濃的藥香飄了過來,她進了醫舍,徑直走向大夫。
大夫是個年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她進來時,他正在搗藥。
“大夫。”顏遲走近,道。
大夫聞聲抬眼,放下了搗藥棍,看見是她時,訝然道:“肚子還沒好麼?”
顏遲愣了一愣,隨即道,“好了,好了,您開的藥十分見效,當天吃了就好多了。”話音剛落,她突然意識到,她現在是蒙著面的,大夫竟然還能將她認出來。
“又有哪裡不適麼?”
顏遲道,“大夫,我臉上不小心被劃破了一道小傷口,想上您這兒找些藥來上一上。”
大夫說:“讓我看看。”
顏遲掀開右側的面紗,讓他看。
大夫看罷,道:“不嚴重,你且等一等。”
大夫開啟了藥屜,尋了尋,最後拿出一個小圓盒,說:“每日在傷口上敷三次,過不了幾日,傷口便會痊癒,不留半點疤痕。”
顏遲連忙接過小瓶,向他道謝。大夫點了點頭,繼續搗藥了。
顏遲道了別,然後拉上門,走出醫舍。她步履不停地回到學舍,開啟小圓盒,挖出一小坨棕色膏狀物,細細密密地敷在了傷口上。等到藥膏幹了差不多後,她才又將面紗覆上。
沒事情可做之後,她才覺渾身痠痛起來。她躺到床上去,闔眼休息一會兒。
一捱上床,她就沉沉地睡了去。
趙小郭從浴堂回來,見顏遲在睡覺,他便放輕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