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晨並沒有什麼表示,她緊了緊揹包帶子,沉重的書本讓陳晨覺得很踏實。
“我不管你來幹什麼,別讓我碰見,也別讓我知道。不然的話這只是第一次,下一次我幫你搞個對稱,打你另一半臉。” 陳晨轉過身,餘光瞟了一眼張哲,沒吭聲走回了屋子。
陳晨的目光一時間讓人看不透,失望、憤怒,可能還夾著絕望。張哲一時間覺得心髒收緊,呼吸困難,跟著陳晨的腳步往回走。
王茜拉住張哲的袖子:“張哲哥,你就丟下我麼?” 王茜哭花了的妝在白皙的小臉上留下了淩亂的黑色印記,紅腫的眼睛和臉頰都在跟張哲控訴陳晨的暴行,比起自立有冷靜的陳晨,似乎王茜需要更多的照顧。張哲頓了一下:“你先回去,我明天去給你道歉。” 說完拉下她的手,走回屋子關上了門。
陳晨躲在門後聽張哲說話,吸了下鼻子,放下包走進了浴室。
花灑和水龍頭一起開到最大,她坐在浴缸的角落裡哭了出來。水流聲遮蓋住了她咬著嘴唇壓低抽泣,可是這種掩飾外在的事無一例外都只能騙了外人,可是騙不了自己。她抬起手胡亂的抹掉臉上的眼淚和水。
失望麼?都有吧。陳晨甚至不那麼確定張哲是不是真的喜歡她。最擔心的就是戀愛之後的分手,明白自己對感情的依賴,陳晨試圖把它排出在外。如果我愛著你的時候你不愛我了,我做不到瀟灑放手,可是又做不出拉低尊嚴苦苦哀求。人生很長久,她最想要的東西還沒有爭取到,不能這麼倒在這裡,她突然冷靜下來,思索自己該怎麼辦。
冰涼的水灑在身上,卻絲毫沒有冷意,她抹幹淨臉上的水,換上衣服走了出去。張哲坐在浴室門口,看見她走了出來連忙站起身跟在身後。
陳晨沒回頭看他,張哲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恐懼感突然壓在心裡,他很想伸手抱抱自己的愛人,可是陳晨冷淡的好像看不到他,挺直的腰桿和麵無表情的臉,都印著‘請勿靠近’的資訊。他伸出手,碰了一下陳晨的衣服下擺,又驚恐的縮了回來。
她走回了房間關上了房門,也把張哲關在了門外。落鎖的聲音清晰又刺耳,她第一次在這個家裡鎖上了自己房門。張哲把手貼在門上,顫抖著咬住嘴唇,想壓住自己的恐懼。
陳晨沒睡,她睜著看眼看向天花板。眼淚順著太陽xue,歪歪扭扭的痕跡淌進耳蝸。有些事本身就不該去奢望,以為自己可以遇到所謂的愛情,可是愛情這東西,聽得多,又有幾個人真的遇見過? 這輩子可能遇見鬼,也不一定會遇見真愛。
她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所有的堅持都是錯誤的。因為自己的固執和不圓滑,被老東家直接開除掉;因為自己的自負和不妥協,離開家在千裡之外一個人生活。她躲開人群和熟悉的東西,希望自己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想法來活下去。但是人就是善變的動物,也是群居的動物。生活在這個紛擾的世界裡,你能保持住自己的心,也無法確定別人能保持住。
陳晨的房間裡沒有聲音。晚飯的時間已經到了,張哲站起身走進廚房。洗菜,摘菜,整個過程裡他試圖掛上著微笑,可是他還是清晰的能感覺到心在顫抖。鋒利刀鋒蹭在張哲按住菜的左手的中指上,整個中指中間的關節的面板刮下了一條,紅色的血滴流進綠色的青菜裡格外刺眼。張哲‘哎’了一聲,驚慌失措的從菜裡把沾了血的菜葉挑了出去。並沒有感覺到深刻的疼痛,什麼東西在張哲的心理悄悄紮了根。
他伸著手指在冷水下沖了一下。用紙巾草草的裹住手繼續切菜。
桌上擺滿了她愛吃的菜,張哲笑了一下,走到陳晨的臥室門口,輕輕的敲響了門:“吃飯了。”
陳晨沒回答,但是有了腳步聲。張哲後退了幾步讓開門,她走出了的時候,張哲的臉上還是掛著溫柔的笑,滿是緊張和討好。像極了小時候我們面對暴怒了的長輩,那種討好的乖巧,像找到了家的流浪小狗,搖著尾巴哼著嗓子,發出撒嬌的聲音,生怕被丟棄,又要一個人去面對這個冰冷的世界。
陳晨坐在桌前,機械的嚥著食物,沉默的她讓張哲殷勤夾菜的動作,顯得那麼不自然。
她收拾好之後,張哲眼神不錯位的盯著她,大眼睛裡全是祈求。陳晨本想回房間,看見他盯著自己動作上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回了站在張哲面前。
有些事,早點做決定是最好的。她打算坦白。
明明眼前的姑娘只到自己肩膀,卻像掌握著自己的全世界。張哲心跳的速度讓他的呼吸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張哲”她終於開口了,可是在張哲眼裡,還不如不要吭聲:“我們分手吧。”
陳晨面無表情的樣子讓張哲一瞬間心碎了一地,他已經看不到陳晨藏在身後那雙顫抖的雙手了。 他試圖挽回現在的局面“別鬧了,我們看個電影去睡覺好不好?”他的臉上還掛著微笑,唯一能拯救的他的,只有陳晨下一秒露出笑臉跟他說自己在開玩笑。
可是陳晨沒有說自己是在開玩笑。
“我會盡快找地方搬出去。明天我先去找個公寓,東西我過幾天就搬。”陳晨似乎有點哽咽,又似乎沒有。張哲的大腦模糊成了一片,根本無法清晰的判斷出她的語氣。
陳晨扯掉張哲不知什麼時候拉住自己衣角的手,轉身走回臥室,又鎖上了門。
全身發軟,張哲撐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陳晨拿出自己的旅行箱,翻出幾件衣服塞了進去。眼淚一滴一滴的滴進衣服裡,她卻一刻也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心髒在疼,呼吸都會疼痛。學不會,還是學不會如何去愛一個人,如何去和人相處,都學不會。可能就要做個選擇吧,放棄自己要求的一切虛無縹緲的夢境,接受去相親組建一個別人那樣的家庭,生個孩子,然後以後所有的人生都為了孩子。可是那自己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呢?或許人生就是要接受沒有意義,不妥協只是冥頑不靈的掙紮。
早上陳晨拖著箱子出現的時候 ,張哲正坐在門口的地上,看見她走過來,他站起身走了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她:“我不要分手,別走好不好,求你了。昨天只是她來找我,沒有什麼的。” 張哲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似乎哭過。心髒收緊的疼痛讓她渾身發抖,陳晨控制住聲音,輕聲說:“張哲,我也有心的,也很小氣,很愛吃醋。我也很害怕,什麼都害怕,怕見人,怕和人溝通,怕和人沖突,也怕你離開我。” 陳晨開始抽噎的說不出話,張哲收緊了雙臂,不打算放手。
她把手蓋在張哲的手掌上:“我聽到你說今天去找她了。你的優柔寡斷遲早會有這天的,算了,我們現在就算了吧。免得時間太久以後 接受的更難過。”
陳晨拉下張哲的手,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敷衍的所謂約定,狠不下心的是自己,說出這個約定的是自己,張哲突然覺得是自己在拖累她,放她離開可能會讓她開心一點。
他垂著雙手,聽著陳晨離開的腳步聲,關門的聲音震碎了他的心髒,張哲跪坐在地上,彎下腰縮成一團。接下來該怎麼辦?張哲突然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只能坐在原地默默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