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顯然也想到了。
她緊張地看著遠方,果然就見吵雜之中,一個柔弱嫋嫋的丫鬟從忠靖侯太夫人的院裡匆匆而來,來到李氏的面前垂頭福了福,柔聲道,“老太太請太太過去話。”
雖然她低著頭,可是李氏甚至都能想象到這丫頭鄙夷自己的目光。
她只覺得手心兒發涼,倉皇轉頭想要看看自己的靠山,可是卻猛地想到,忠靖侯正在妖精的快活。
他在左擁右抱,可是她卻風雨相逼,這種反差突兀得令李氏心中酸澀不已。
“知道了,我這就去。”若從前得忠靖侯全心寵愛的時候,李氏或許敢不將忠靖侯太夫人給放在眼裡,可是當忠靖侯太夫人給她來了一手捅刀,叫她知道原來做侯府的寶塔尖兒不僅是安享尊榮,不插手府中事務,原來還可以給兒賜下幾個妾,還美其名曰若兒不去寵愛就是對母親不敬不孝,這個必須睡的時候,李氏就不敢再廢話了。她算是明白了,自己再敢不將忠靖侯太夫人放在眼裡,不得回頭人家就得再給塞幾個妾。
左右送給兒解乏兒的,做侯夫人就當有這種胸襟容了“妹妹”們不是?
不然,就是不孝,不賢,就是妒婦!
李氏焦頭爛額,是真的沒法了,努力撐著顫抖的不要在宋明嵐的面前露出痕跡,腳下地往太夫人的上房去了。
此刻上房裡只有秦青的哭聲,宋明嵐聽著這般委屈,就忍不住下意識地看向皺眉不語的宋二老爺,見這位二叔並未擔憂地去看秦青,而是多了幾分愁緒,就落後了幾分輕聲道,“事已至此,二叔,你該下決斷。若當真只想守著二嬸,只怕你要辜負老太太對你的心意了。”她雖然對二房感情不過是過得去,可是卻不願見到一個和和美美的家庭,叫人壞了和睦。
“你姑姑這樣的手段,我更害怕了。”宋二老爺見是自己的親侄女兒,且宋二太太在家中對宋明嵐贊不絕口,一時就了真心話。
宋二太太喜歡的人,宋二老爺自然也會喜歡的,他看向宋明嵐的目光就十分親近,還帶著幾分慈愛。
“害怕?”
“她的確秉性溫柔,與世無爭,曾經……”宋二老爺見宋明嵐詫異地看著自己,越發地與侄女兒走到後頭,由著前頭的人都走了,突然頓了頓,回身一拳打在了身旁的一株樹上,就見落花如雨,紛紛散落在他與宋明嵐的身上,宋二老爺欲言又止,許久,回頭看著滿頭的美豔少女,目光迷濛地輕聲道,“我曾經想過,若老太太一定堅持,我就……納了她也無妨。”
他出這樣的話,彷彿也很羞愧,急忙垂下了自己英俊的臉。
宋明嵐卻並未露出什麼鄙夷,反而側耳傾聽。
她輕輕擺了擺手,叫擔憂地望向自己的宋明依往老太太的屋裡去了,夜涼如水,此刻寂靜起來再無旁人,宋明嵐就和聲道,“因她與世無爭,所以二叔想著,這樣溫柔的性情,就算日後有了兒,也不會怠慢了二嬸,比外頭那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女人強,是不是?”男人就是這麼自以為是,什麼與世無爭,其實都不過是不在意罷了。若宋二老爺真的納了秦青為二房,哪怕秦青不在意寵愛,可是為母則強,她就算不願為自己爭,也會為自己的兒女爭。
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的安守本分,哪裡有那麼多的姐妹情深?
“我知道我想得不對。”宋二老爺面紅耳赤,垂頭喪氣地道,“你二嬸兒從前心裡總是過不去,自己耽誤了我。我是不怕耽誤的,守著你二嬸與五妹妹就能過一輩,可是我……”他捂著臉,發現除了冷淡得令自己心安的宋明嵐,自己的心事竟無法對別人起,哽咽地道,“若我死在你二嬸前頭,你二嬸沒有兒撐腰,往後的日怎麼過?若我不想要兒,這是假話。可若我想要個兒是為了自己,那也是假話!”
更何況,若沒有孃家,宋明華日後嫁人,誰把她放在心上?
“二叔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且二嬸賢惠,也曾想幫你納妾不是嗎?”
“就是因她賢惠,我才覺得對不住她。這麼多年因我的私心,叫她總是揹著妒婦的名聲,也叫她在老太太面前愧疚不安,鬱結在心,越發傷了身。”宋二老爺只見眼前一動,一方雪白的帕送到自己面前,急忙感激地接了吸了吸鼻方才繼續傷心地道,“因有這樣的想頭,因此老太太起青表妹的時候,我就並未認真拒絕。只是我總是心裡過不去,哪怕想著納了她,卻沒法兒……我總是想拖一拖,再拖一拖……”
他想生兒,可是卻又不願納妾,可是不納妾又唯恐宋二太太越發傷心,簡直受盡了煎熬。
直到最近……
“老太太催了我許多次,我終於想明白了,哪怕往後你二嬸孤苦伶仃,我也只想守著她過。”
宋二老爺輕聲道,“我沒法兒納妾,也不想要別的女人,只好……”
“只要二叔努力地活,長命百歲,那二嬸與五妹妹就永遠都有靠山。異母的兄弟兒,哪裡有二叔你可靠呢?”宋明嵐就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