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雪梨徵求了阿爹的同意後,遂帶著採青出了將軍府。因今晚是要同容時去逛那長樂坊周遭景緻,雪梨稍微梳妝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襲曳地嫩黃色輕質紗裙,上面別出心裁繡了幾朵鮮豔的山茶花,又配了點點碎鑽。腰間錦帶上吊著淡綠色的流蘇,走動間搖曳生姿。
採青手最巧,前世雪梨最是喜歡讓她綰發,遂綰瞭如今京城最時興的發式,額間垂下兩抹額發。僅插了一根膩白的玉簪子。雪梨模樣生的極好,眉不染而黛,唇不點而朱。雖年紀尚小,可不難想象,日後定是一位極其出挑的美人兒。
採青看呆了,愣愣的舉著一支流蘇金步搖,要給雪梨插在發間。
雪梨眉眼帶笑,伸手一掐採青的臉蛋,道:“行啦,就這樣可以了。咱們晚上去長樂坊逛逛,我給你買個水燈,回頭路過芳馨齋,給你買兩包蓮子糖。”
採青聽的一愣一愣的,她咬著手指頭歪頭疑惑道:“小姐,難道咱們不是要同容二少爺一起嗎?”
雪梨點頭,“是啊,的確是要一起啊。”她又詭笑著,伸手順了一縷長發,“只是他也得有空才行啊。”
採青不明所以,還要再問,雪梨連忙一拉她的手腕,邊有邊道:“走吧,帶你出去買糖!”
一路沿著長安街往長樂坊周邊走,雪梨見街道兩邊早早的將小攤擺了起來,大街小巷橫幅彩條大紅燈籠,掛的遍處都是。三五成群幾個華服公子哥穿梭其中,懷裡必定攬著一兩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兒。
雪梨眨巴眨巴眼睛,從懷裡掏出了個紗布把臉擋住了。她又偏頭看了一眼採青,見她眼巴巴的瞅著小攤上叫賣的糖人。遂無奈的嘆了口氣,心裡感概採青還是個孩子。便掏錢買了兩支糖人,二人一人一支邊走邊咬。
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出來了,雪梨左手兩指掀開面紗,將糖人咬的咯吱響。她前世在將軍府,就像只小燕子,天不怕地不怕,滿京城就沒她不能玩的。阿爹就她這一個寶貝女兒,疼寵的不行,連句重話都不敢說,生怕雪梨受了半點委屈。
可事實上,前世雪梨受的委屈又太多了。各種難聽的話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她嫁給容時之後,轉瞬之間成了金絲雀,還是被關在籠子裡的那種!
雪梨氣得一口把糖人吞了,抬起步子往街道深處最熱鬧的地方走,約莫一柱□□夫,便走至了一處樓閣。
這裡名喚長是風月場所,也不全然是。京城許多大家閨秀,也有到這裡吟詩作賦,結交閨中密友的。非但如此,每年科舉前後一些應考的學子但凡有些家世的,也都願意在此處下榻,為的就是能多結識一些青年才俊。
但前世的雪梨並不在這一列,那會兒容時分明是帶她過來丟人現眼的。滿滿一圈嬌滴滴的紅花群裡,就她鶴立雞群,一片綠葉格外顯眼。
雪梨是很能記仇的一個人,所以今晚也沒打算讓容時好過。
因容時是長樂坊的熟客,採青一報上名後,立馬有一個隨從請她們上去。雪梨不動聲色的將一樓大廳裡的情景盡收眼底,很快就將目光鎖定到了一位藍衣少年身上。
雪梨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頭也不轉的同採青上了二樓,穿過幾處長廊,才在最邊角的雅間尋到容時。她略一思忖,便讓採青守在門外。
容時原本正坐在靠窗的桌上喝茶,此刻一見雪梨進來,立馬起身迎了出來,笑道:“表妹你總算來了!”
他因瞧見雪梨今晚穿的鮮亮,臉上略施粉黛,更顯得五官精緻,眉眼帶笑,有如畫上走出來的仙女。不由眼前一亮,臉上的喜色更是不加掩飾,連忙請雪梨入座。
雪梨卻同容時的心思截然不同,她暗暗鄙夷,覺得容時今晚打扮的格外風騷,雖還未同前世那般風流,可已經有了幾分孟浪公子之態。
她又暗暗總結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雪梨面露歉疚道:“有勞表哥等候多時了,都怪我不好,耽誤了時辰,才害表哥在此處空等。”
容時立馬正色道:“哎!哪裡的話,表妹你要是這麼說,就是同我生分了。”
雪梨咬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小聲道:“表哥,你都不知道,方才我來的時候,有位公子將我攔住言語輕佻,很是惹人厭惡。”
容時一聽,這還得了,立馬站起來,怒道:“混賬!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調戲我容時的表妹?!好大的膽子!”他又彎下腰,溫聲去哄雪梨,“表妹,你放心,若是讓表哥見到那人,表哥幫你出氣!”
雪梨擦了擦眼角莫須有的眼淚,欣喜道:“真的嗎?表哥?方才我看見那人就在樓下坐著!表哥,我好害怕!”
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最是能勾起容時容二少爺的保護欲,前世雪梨不知道吃過多少虧,才得出了這點經驗。如今用起了,還真的挺順手。
容時這人最會做面子工程,一聽這事,肯定要當出頭英雄,第一個上,好彰顯他容二公子的本事。
果不其然,容時立馬追問雪梨那人的樣貌穿著,隨後囑咐了雪梨幾句,又去隔間見了幾個人,大步往樓下走,要給雪梨“報仇”去了。
採青原本老實巴交的在門外候著,突然見門被開啟,還以為雪梨有什麼事找她。被容時一副怒氣沖沖要尋事打架的模樣,嚇了一大跳。她揉了揉眼眶慌忙往屋裡跑,一頭紮在了雪梨懷裡。
她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容二公子好像要出去打架了,怎麼辦啊,會不會出人命啊?”
雪梨揉了揉被採青撞疼的胸脯,聞言笑道:“怎可能,他可沒那麼大的膽子。”
她又暗戳戳的補充一句,“九王殿下也沒那麼大膽子,可九王殿下下手也不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