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雪梨正同往常一樣,晨昏定省,很規矩也很孝順的去給她爹請安。哪知回來的路上,恰好又遇見了容時。
容時這廝別的本事沒有,臉皮厚到是一項突出技能。因著這幾日唐將軍藉故沒上早朝,容時大約覺得巡防營一事,他還能有點機會。遂日日都來將軍府,他又自來熟,儼然把將軍府當自家府邸。每每見了唐雪梨,總是極其親切溫柔的喚上一聲“小表妹”。
初時,雪梨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點頭應一聲,後來見容時這廝蹬鼻子上臉,遂懶得搭理他,每日便同容時差開時間。
哪知容時今日突然提早來了,正笑著將雪梨一攔,道:“小表妹好巧,昨日我來時沒見到你,著實失落了許久。聽姨丈說小表妹這幾日在讀書,可是真的?”
聞言,雪梨暗暗鄙夷,她這哪是想讀書,只不過是她爹見她在府裡無所事事,要送她去書院上學。雪梨從小就不愛讀書,哪裡肯去。一來二去便同她爹說,要自學成才。
哪知她爹也是個嘴上沒把門的,什麼話都同容時說了。
雪梨道:“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表哥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說著,她就抬腿要走,採青被她差使著去後廚看鍋了。她煮了一大鍋的紅豆薏米茶,美容養顏,她等著去喝呢!
哪知容時卻跟個狗皮膏藥似的,長腿一跨將她一攔,笑道:“表妹,既然你在府裡無聊,不如我帶你出府轉一轉。如今正值初夏,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去了。京城一帶我最熟,白日咱們可以遊湖,晚上去天橋看水燈。長樂坊的蓮花水燈都是精巧了,你從前不是最喜歡看了嗎?”
聞言,雪梨心頭突然湧上一陣惡心感,若是沒有記錯,容時前世也非常喜歡到長樂坊等公子哥愛尋歡作樂的場所遊玩。非但如此,還經常帶唐雪梨一起去。
雪梨記得,前世她爹將她接回了將軍府後。容時到是經常過來看她。容時不比容遷是世子,又兼有王妃的溺寵,也是沒規矩慣了的,三天兩頭帶雪梨四處晃蕩。那時雪梨什麼也不懂,傻乎乎跟著容時去過好幾次。
她以為這都沒什麼的,可落在有心人眼中,突然就成了“拋頭露面”,成了“沒有規矩”。而京城裡的小姐們卻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矜持嬌貴,一來二去許多官宦人家的小姐都覺得唐雪梨行為輕浮放蕩,不願意同她一處深交。就連容王妃都不太喜歡她。甚至日後雪梨嫁入了容王府,容王妃還時常拿捏著雪梨,半點都不給她好臉色。似乎她真的就是人品低劣,配不上容時!
也就是那時,京城流傳了許多關於雪梨的流言蜚語。唐將軍一生勤廉正直,可聖上卻處處忌憚於他,生怕他做出謀逆之事。因此,前世唐將軍一直安分守己,半點風頭都不肯露。可卻為了女兒,扛著自家的長刀,一口氣將散播謠言的幾個公子哥追砍了幾條街。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聖上藉著由頭,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將唐將軍足足痛斥了半個多時辰。事後還罰唐將軍禁足府上。
如今想想,也許前世容時就並未真正把雪梨放心上。若非如此,為何娶了她之後,態度一落千丈,又接二連三的出納妾?
她前世到底有多傻,為了一個花花風流公子容時,斷送了一生不說,還連累她爹受到那麼多人的白眼和嘲諷!
不孝,真不孝!她前世不該這樣的!
雪梨咬牙,看著容時含笑的模樣,恨不得一腳把他踹死。她忍了又忍,這才沒去拿刀,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詭笑道:“好啊,許久沒有看人放水燈了,表哥是今晚帶我去嗎?”
容時一聽雪梨答應了,臉上立馬染上喜色,他興奮的要去拉雪梨的手,卻被她不動聲色的躲了開,只好道:“那晚些我在長樂坊的雅間等你。表妹,你可一定要來啊!”
雪梨點頭,眨了眨眼睛,道:“嗯,我一定去。”
如此,容時心滿意足了,暗暗搓了搓手預備著晚上同唐雪梨關系近一步的發展。
他抬眼去瞧雪梨,越看越是喜歡。雪梨模樣生的很美,笑起來兩眼彎彎,似雙眸剪水。穿著一身淺緋色的輕質紗裙,僅僅站在那裡,就讓人移不開眼來。雖然尚未長開,可不難想象日後定是美人兒。
容時一時心癢難耐,忍不住道:“表妹,怎的也不請表哥去你那裡坐一坐?我是會些詩書的,正巧可以教你。”
雪梨一聽,笑靨如花道:“哦,真的嗎?多謝表哥。我那裡準備了冰糖雪梨湯,表哥一起去喝吧?”
容時的臉色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慘白,自從那日喝了唐雪梨給他做的湯。他回府後上吐下瀉,一連幾日連床都下不來。此刻一聽,可不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擺手拒絕。
雪梨道:“怎麼了?表哥不來坐坐了?”
容時連忙搖頭,道:“不了不了,我想起還有點事,就先走一步了。”
說罷,他就跟逃命一般快步走了。
雪梨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容時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到底該怎麼懲治渣男才好?
雪梨捏了捏下巴,晃晃悠悠的往後院走,她是想慢慢向容時討債的,可不能一下子玩的太大。弄得容時都不敢來了,那就沒意思了。
非但如此,雪梨覺得自己也不能做的太過火,畢竟前世這個時候,容王府的兩兄弟還未兄弟鬩牆,容遷對容時還是挺照顧的。
雖然不久後的將來容時恨不得拿刀跟他哥幹。
雪梨自己瞎琢磨了一會兒,腦中又浮現出了容遷那張冷冰冰的臉。雪梨幾乎是下意識的齜牙,心想:乖乖,原來容遷的冷臉是從小養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