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這個比賽嗎?”李澤文點了點校志上和潘越有關的條目,“潘越獲得徵文比賽一等獎。”
郗羽當即回答:“記得。學校有宣傳。”
“記得這麼清楚?”
“除了學校的宣傳外,周老師還在作文課上對我們仔細講了這篇作文,這也是他第一次在作文課上講我們同齡人的作文,所以我印象深刻。在這次獲獎之前,我對潘越沒有很深刻的印象,只大概知道他作文寫得不錯,常常在期刊報紙上發表文章。因為我爸媽的工作關系,我一直覺得發表文章沒什麼難度。但這次徵文是現場寫作,寫作時間僅有兩個小時,潘越寫得比很多高年級學生還要好,這就是真的靠實力了。我覺得如果我在現場,很可能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周老師第一次在作文課上講同齡人的作文?正常而言,很多老師都會把自己學生中的優秀作文拿來當範文。”
這位李教授會提出這個可能性真是一點都不奇怪。郗羽想,他也幹過類似的事情——他時不時的,也會讓paper寫得最好的那個學生講解自己的寫作思路。
“周老師一般不會這麼做,他的確讓我們跟潘越學習,但從來沒有正兒八經地的把他的作文當作範文講解。他一般只給我們給我們講解名家的作品。”
“他給你們講什麼名家、什麼作品?”
“他說從名著營養豐富,從裡面學東西會比較快,”郗羽想了想,“比如老舍、海明威、普希金、狄更斯、拜倫之類的。”
李澤文道:“比較典型的文學青年的閱讀取向。”
郗羽說:“周老師是中文系畢業的,看這些名著很正常。”
李澤文轉開話題:“那潘越的作文裡寫了什麼?還記得嗎?”
郗羽說:“記得。大概是說‘我’生活在三十年代,過著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生活,夢想是讀書。‘我’運氣很好成功圓夢步入學校,但日本人的炮彈炸死炸傷了好多人,我的夢想也破滅了,於是我扛起了槍走上戰場——文章最後揭示這個‘我’就是潘越的外公。”
李澤文讀過不少潘越在期刊上發表的文章,但沒有看過這篇獲獎作文——可見再好的資料庫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蒐集資訊的渠道永遠不能只依靠電腦。
李澤文隨口道:“結構精巧,也很投巧。”
“‘投巧’,什麼意思?”
“我認為可能是真事,所以他比別人佔了先機。”
“確實有這個可能……”和這次得獎相關的許多細節都已經被郗羽淡忘,但文章給他的感覺還在,“但他勝過許多高年級學生得獎,肯定不是因為題材投巧,原因確實是因為文字本身出色。我記得這篇作文的文字很有張力,讓人身臨其境。”
李澤文道:“我說的投巧是形式上的取巧,徵文比賽必須要在形式上表現出色才能博得最初的關注,但最後拿到大獎,則必須要靠文字取勝。潘越對文字的掌控力非常強,以他這個年齡來說極為難得。”
李澤文說著,看了郗羽一眼。
在這麼多年後,估計她早就不記得自己當年寫了什麼作文,卻依然能記得潘越的大作,這就是好文章的感染力——哪怕這個人已經不在世上,他的文章依然可以感染世人。
“在他出事前的四月二十六日,學校進行了期中考試,潘越期中考試成績如何?”李澤文瀏覽著校志,問她。
“……這我就不知道了……”郗羽想了想,“他的成績還不錯,中考成績差不到哪裡去。”
她和潘越畢竟不是一個班的,平時來往極少,而且十幾年前初中生們還是比較講究男女大防的,她對潘越的日常生活了解極少。
李澤文也沒指望她能記住那多細節,“嗯”了一聲,手指指向了書頁中的某一行:“南都二中每年都會舉行一次大規模的元旦晚會,你在二中的那一年的元旦晚會上,你們班的舞蹈獲得全校二等獎。”
“是啊……這點事我也記得。”
語氣如此肯定,李澤文又抬眼看了郗羽一眼:“你有參加舞蹈比賽?”
郗羽“呃”了一聲:“有的……”
這件事在李澤文意料之中。她所在的班級全班人數五十二人,女生不過半數,憑郗羽的身高和長相,不選她參加舞蹈隊根本說不過去。
“二等獎應該是個不錯的成績?全校這麼多班級,獲得一等獎僅有三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