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文抬起視線,看著她。
“我昨晚一直在想關於潘越的遺書的問題。”
李澤文不奇怪,她不想才是咄咄怪事。
“我想,潘越的那封遺書也許只是巧合。他翻譯了詩,撕下來夾在筆記本裡,警察發現後,認為是遺書。”
“這的確可能發生,”李澤文沒直接表態,轉開了話題,“我有問題要問你。”
郗羽連忙道:“你說。”
“潘越的英文如何?有沒有翻譯英文詩的能力?”
“他喜歡看書,英語也很好,我們兩個班的任課老師是一樣的,英語老師常常誇獎他。”郗羽道,“我想他是有能力翻譯的。”
“我的這本《英國詩歌選集》是我母親的藏書,潘越有沒有渠道拿到英文書?”
“……他的家庭條件應該是比較好的,”郗羽不能特別肯定,“閱讀量也很大,機緣巧合之下是可能拿得到這種外文書的。”
李澤文略微頷首。他無意再追究什麼,看到當年的案卷之前他不會下任何結論,資訊不全之前做出的任何判斷都可能是誤導。
倒是郗羽,此刻才注意到李澤文手中的那疊文稿——她眼神好,文稿上的字看得清楚,當即動容:“這是潘越發表的文章?”
李澤文把文稿遞給郗羽。
郗羽拿著一疊稿子,有一絲恍惚——從昨晚到現在才幾個小時,他到底花了多少時間來整理這些文稿?
“我在資料庫裡找到了他當年發表過的作品讀一讀。從一個人寫過的文章基本上可以對這個人的性格做大致的側寫。”
文以識人這個道理郗羽是還是懂的,郗羽的爸爸是語文老師,她從小就接受了完整的語文教育,她深知文學創作是一種複雜而又微妙的審美精神活動,作家與其作品之間都有著密切的關系,不論什麼文章,其思想來源的背影總是要歸結到作者自身:作者的性格、年齡、家世、環境與其平日的理想及遭遇。一個心情抑鬱的人,是寫不出鳥語花香春暖花開的;一個粗枝大葉的人,是無法寫出人物敏感而糾結的內心的。
“從他的文章可以判斷他是不是會自殺的人嗎?”
“一定程度上說,可以,雖然對青少年來說不是特別準確。成年人自殺是會考慮會權衡各種利弊,思前想後很長時間最後得出符合邏輯的判斷。青少年自殺則大多數是沖動所致,他們並非遭受了天大的困難和挫折,可能僅僅是一時半會無法從牛角尖裡走出來。”
“那你看出了什麼?”郗羽只覺得心口一跳。
李澤文卻沉吟了一下,沒有立刻接話。
“怎麼了?”郗羽連忙追問。
“我想先聽一下專業人士的意見。”
“……專業人士是?”
“一位心理學家,我一會要去拜訪。”李澤文以徵求意見的態度看著她,“你去嗎?”
根本不必問,她怎麼可能不去?潘越和李澤文一毛錢關系都沒有,這完全是她的事情。
李澤文起身:“等我換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