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上被砸了個大包,火辣辣的疼。梁哲本就埋著一肚子的火,這砸在他頭上的書無疑是火上添油,他手上暴起了青筋,正想把書扔到地上,一個袖珍的紙袋就從書頁裡掉了出來。
梁哲拿起紙袋,逆光下,一行娟秀的小字清晰的寫在上面:梁哲,你就是我薩爾茨堡的樹枝 靜秋
他屏住了呼吸,展開紙袋,一支指節大小的鹽樹枝便出現在了他眼前。
梁哲閉了閉眼,全身劇烈的震顫起來,甚至連臉上的肌肉都隱隱的抽/搐起來,然而他的手指卻無比的小心,彷彿生怕碾碎手中的樹枝。
原來,她到底還是做成功了。
那時候,他困在偏僻的小鄉村,放眼望去一片荒蕪。靜秋就是他唯一的知音,她喜歡看書,他就將帶去的《紅與黑》借給她。
說起司湯達,他就把薩爾茨堡的結晶鹽樹枝這個故事說給她聽。
一支平凡的樹枝落進了薩爾茨堡的鹽坑裡,因為鹽結晶,這樹枝便璀璨奪目如水晶。在愛人的眼中,即使你只是一支毫無價值的枯枝,她的愛也會為你鍍上一層獨一無二的光芒。
他們相戀時,傅靜秋曾試圖做一支結晶鹽樹枝,但當時物資匱乏,要攢很久的錢才能買一次鹽。他們試了很多次都沒有成功,他以為她放棄了,卻沒想到,她竟然成功了。
小小的樹枝上綴滿了細碎的鹽結晶,在燈光下彷彿鑽石般璀璨。梁哲只覺得胸腔裡的空氣彷彿正被一點一點抽去,他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拳頭,終於嗚得一聲哭了出來。
“主人,梁哲填滿了第九朵花。”
傅靜秋有些恍然,揮手展開了梁哲的寒梅圖,果然,流光溢彩的畫捲上梁哲的第九朵花緩緩的勾勒出了最後一點輪廓。
“他怎麼突然填滿了最後一朵花?”
小熊貓殷勤的把傅靜秋整了整耳邊的碎發,“因為主人讓我放在他書裡的那支樹枝啊。真奇怪,梁哲一看到就哭了,緊接著最後一朵花就填滿了。”
“原來是這樣。”
傅靜秋沒想到,最後起作用的竟是這一點伏筆。
結晶鹽樹枝於他而言不過是隨口一提,但愛他的人卻默默的記在了心裡,一遍又一遍,終於成功。然而當他看到這驚喜時,早已物是人非,這樣無望的錯過讓梁哲對她的感情達到了最高點。
“靜秋,羅家出事了。”
傅靜秋一愣,抬頭看向一臉興奮的馮希文,起身迎了上去,“怎麼回事?”
明明已經是深秋,馮希文臉上卻覆了一層薄汗,他握住了傅靜秋的手,心情大好的解釋道:“羅勝宏被舉報貪汙和監守自盜,已經被控制了。”
“羅婉雲再也不能威脅到我們了。”
“真的嗎?太好了。”
傅靜秋環顧了四周一圈,湊到馮希文耳邊輕問道:“是你做的嗎?”
馮希文被她小心翼翼的樣子逗樂了,學著傅靜秋的樣子湊到她耳邊回道:“不全是。”
羅勝宏倒臺,他那封舉報信的作用實在是微乎其微,頂/破天,算得上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從前犯下的過錯。雖然羅勝宏足夠機靈,提前嗅到了風聲不對,擺出了韜光養晦的做派。但可惜,他有個好女兒,偏偏要高調的上躥下跳。
複仇與鬥爭,這些東西太過複雜,已經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大學生能夠涉及的了。
能取得如今這樣的結果,馮希文已經十分滿意了。畢竟,他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和心愛的人平靜的相伴一生而已。
“那,羅婉雲呢?”
“也被一併帶走了,好像是說羅婉雲的高考成績也有問題吧。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一切塵埃落定,吸取了這一次的經驗教訓,馮希文沒有再去申市倒賣螺絲。然而他到底是個腦筋活絡的,大三暑假,傅靜秋正猶豫要不要聽從老師的建議繼續留校攻讀研究生,馮希文就突然拿出了一份接受遺産證明。
“這是什麼?”傅靜秋接過證明,“接受遺産?你什麼時候有親戚在港城了,還要給我們遺産。不是把,怎麼還有我的名字。”
馮希文笑了起來,“假的,只要有錢,就有人願意從港城幫你寫一封假信,再找那邊的律師開一份假的遺産證明,你就能合法的去港城“接收遺産”了。”
“這樣也行?”
馮希文點頭,“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港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