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無私情,別看此前君臣相得溫情脈脈,一旦皇帝發現自己的丞相有了傾向性,那麼迎接他的將是一場災難。
皇帝的王子們自出生之日起便揹負著謀逆的“罪”,權柄甚巨的外臣這番罪更深更重。
心底冷汗直流,面上仍是恭謹依舊,李斯豈會鑽近這樣的套中。
對此,皇帝的反應不知是滿意還是覺得李斯滑頭,只是將眼睛微微闔上。
趙高不敢扭頭,輕輕抖了抖韁繩,馬車在直道之上平衡得前進著。
李斯背過身去,落後一馬頭,悄悄抹了抹汗。
真想陛下的車駕就這麼一直走下去...
但,死亡,不期而至,每個人都會走向這處終點,富有四海威加宇內的皇帝也一樣。
行營內,眾大臣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臥難安,李斯、趙高也是一臉凝重。
皇帝病了,情況很不好。
這是隨行御醫夏無且說的,現如今能靠近皇帝病榻前的也就只有皇子胡亥、李斯、趙高、夏無且了。
夏無且盡力了,沉痾已久,積重難返,身體的潛能被掏空,回天乏術。
車駕駐蹕於此已經有五天了,皇帝的身體由虛弱漸至不能起榻,精神狀態也是時而昏沉時而清醒。
“趙府令,陛下的身體怎麼樣了?”
李斯收到訊息,陛下醒轉了,緊急召見自己。
在進帳這前見到迎候的趙高,連忙問道皇帝的病情。
帳內不斷有濃郁的藥香味飄逸出來,李斯的心情晦澀難明,心頭籠罩著一層陰影。
“早上陛下醒轉,還用了一碗粥。”
“那就好,那就好...”
趙高是天子近侍,日夜陪伴於皇帝身邊,皇帝病情的轉變沒有比他更清楚。
李斯輕輕吐了一口氣,既然還能用膳,病情當是有所好轉。
“夏御醫說,也有可能是大行之前的迴光返照...”
趙高面對著大帳,湊近了輕聲說道。
“大秦的國運真到了眼前的這一步?”
對此,趙高只是輕緩得點了點頭。
李斯百般思緒湧上心頭,不敢想像始皇一旦病沒,國無儲君,諸公子爭位,由此將給江山社稷帶來多深的動盪。
這一刻,他遲疑了,雖說立儲是帝王家事,但為大秦計,到底該不該諫言冊立儲君。
皇帝厭死求生,身邊人妄談生死也不行,越是這個關頭,李斯越發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