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獨行,我輩都將倒在大道之上,只盼著有人能走得更遠,看到更深處的風景。”
韓經默然,心內亦有所觸動。
師尊這番話不全是惜才,也有著對晚輩的脈脈溫情。
天宗大道,道是無情,可到了臨別之際,到底還是感性更多了幾分。
“曉夢師妹是我道家不世出的天才,這麼多年,她的道心絲毫沒有沾染上俗世的塵埃。”
“這於修法尋道大有裨益,但在人情人心之上,難免會多出幾分疏離來。”
“她終究是要去咸陽的,紅塵煉心,不過這一劫,就不能保證在尋道之路上走的太遠。”
其實赤松子想表達的是曉夢更符合大道無情的本性,個性會冷漠一些,將來不一定會給韓經留出最後一片庇護之地。
甚至天宗為秦國效力,韓經所行之事又多方面觸及到咸陽的利益,曉夢可能會親自出手。
“師尊放心,天宗永遠是我的師門,我也將竭盡全力來維護它。”
韓經上前掖了掖薄衾,雖然還在秋季,但山間的氣溫仍然有些冷徹。
“曉夢師姑那裡,弟子自然是用心侍奉,如果真的不能求得個好的結果來,弟子也當儘量避開,不讓師門為難。”
這話可不全是寬慰赤松子,而韓經確實沒打算與曉夢以及天宗師門放對。
而且將來秦之社稷轉眼間分崩離析,韓經收拾舊山河,還需要天宗這樣遠離世俗的宗門鞏固統治。
此次道家天人之爭分出了勝負,太乙山註定不平靜,而這股風很快就又吹到了東海之濱。
“伏念,為師已經老邁,小聖賢莊將來的路,就要你們師兄弟幾人走下去了。”
庭前侍立者誰?
伏念、顔路、張良。
就在三人為荀夫子的話心生驚駭之時,荀夫子又輕撫長鬚,灑然一笑。
“韓非在海對面,李斯在咸陽,胖子前段時間聽說在咸陽犯事跑了出來,現在也不知道浪蕩到了何處,你們這幾位師兄弟,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踐行著自己的道。”
“為師畢生所學,又有你們代為傳承,還有什麼放不下、看不開的呢?”
“也該是納福享清閒的時候了。”
三人長舒一口氣,師傅說話模稜兩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交待後事呢。
“我也不求別的,每天在藏書房掃掃地,收拾收拾書架,再聽著山下傳來的讀書聲,就心滿意足了。”
得到荀夫子的肯定,三人自然是感懷莫名。
同時,也對在外的同門師兄弟多出幾分掛念。
無論是在桑海治學育人,還是入朝入官由上而下透過自身的行為影響他人,都是在踐行自己的道,推行王儒之治。
由於韓經的干涉,跳出中原,紮根邊角,韓非沒有入秦暴斃,李斯也就沒有逼殺同門之嫌,荀子對他在咸陽的所作所為還是滿意的。
在朝在野,不失本心,不違儒家正道,當然仍是荀子門下大放異彩的得意弟子。
見伏念三人拱手為拜,也不應聲,荀夫子轉過身來,“莫不是為師沒有放你等出去,也搏個封侯拜相,心裡對我有所不滿?”
“特別是伏念你,一身經世之才,我卻讓你留在這當個教師先生,想來是怨氣最深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