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經是真沒預料到,韓非會推辭司寇之職。
明明是你親口向張開地要求的,作為交換條件,怎麼到了這,就變成了婉言相拒。
看著韓經不解的樣子,韓非支走陪酒的舞姬,“原本我聽說南宮司寇身故,司寇出缺,還想找機會向張相國求得此位。”
“後來,收到八哥你的禮物,韓非才知道,原來八哥早已成竹在胸,你的才能勝過韓非百倍,我又何以貪天之功,越俎代庖呢?”
“再者,有張相國支援的司寇與八哥所求來的司寇完全不同,沒有相國府一系的文臣配合,韓非之法,想在韓國施行,難於登天。”
韓經默然無語,不得不說,他的話確實不無道理。
“我曾看過九弟的大作《五蠹》之篇,痛承邦之蠹的危害,以張開地為代表的學者儒士更是五蠹之首,直言指出不除此五蠹,則國家就會出現破敗喪亡。”
“韓國的積弊更深,九弟難道是不想以法治韓,讓法治深入人心嗎?”
“張相國五代相韓,並非那些以學說思想幹涉政治的偽儒可比,八哥你的城市管理署吸納患御之逃兵、犯禁的帶劍遊俠,更是親自開辦店鋪工坊,吸納民財,外面還有大量小說家為你鼓吹張目,操縱風評,影響更甚於縱橫家。”
韓非表情鄭重,“沒想到八哥也讀過韓非的著作。”
韓非把儒士、縱橫家、遊俠兒、逃兵、工商之民視為擾亂君王法治的五種國家蛀蟲,會危害統治者根基。
此時韓經才知道,原來根子在這裡,韓非是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意見啊。
“既然你對我的意見這麼大,為什麼還肯直言相告?據我瞭解,九弟不是個沒有城府的直腸子。”
韓非能當面直承其非,沒有遮遮掩掩,兩人名義上是兄弟,實際上好多年沒見,王家更是奢談親情。
“這次回韓國,所聽所見,無不是黑暗沉悶,就像暴雨前夕的壓抑,直到紅蓮的出現,她像一束光照在我的心裡。”
“如果不是紅蓮總是在我耳邊唸叨你的好,我想我很難跟你說出這麼多。”
韓經不由苦笑,“沒想到我還是沾了紅蓮這丫頭的光,不枉我白疼她。”
這下韓經有點坐臘,不知道該如何著手,論口才、引經據典,十個韓經捆一塊,也說不過韓非。
明知道韓非的理論有著他的侷限性,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過去。
心情煩悶,不由得伸手開啟窗透透氣。
幻音坊設計之初,就在一樓大廳留有散座,中間不時穿插有歌舞表演,此時正飄過韓經熟悉的歌曲。
“九弟,你且過來,仔細聽。”
“向江南折過花,對春風與紅蠟,多情總似我風流愛天下。”
“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
......
“憑我自由去,只做狂人不謂俠!“
韓非:“曲子倒還中聽,下里巴人,亦有可取之處。”
“這首歌名叫《不謂俠》,我想說的是,正如歌裡所唱的那樣,以武犯禁的遊俠不能被稱作俠士,真的大俠,應當像松風樓說書人嘴裡的郭大俠那樣,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俠分義俠、惡俠,城市管理署透過規章制度引導約束義俠,打擊惡俠,有何不妥?”
“確實也有部分隱匿逃兵加入其中,洗白了身份,可此時軍隊在姬無夜掌管之下,烏煙瘴氣,有志之士都不會甘於聽命於他。再者,即使亡匿之徒是品行卑劣之人,隱於民間,是不是潛在的危害,透過有司執法部門將他們吸納控制起來,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