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熠是地道的北方人,雖然看起來是個文弱書生模樣,但其實飲食習慣反倒跟薛壯更為接近。
兩道菜一起上來之後,殷熠和薛壯的筷子就不約而同地一起伸向了口蘑燜牛腱。
牛腱子肉一般都用來做醬牛肉,但是這道菜卻是將牛腱子切塊,冰糖炒色之後,將牛腱子入鍋煸幹水分,添湯小火燉上一個多時辰。
經過煸炒的牛腱子肉不會輕易被燉散,但其實已經被燉得由內而外的酥爛,此時在鍋中加入口蘑,再小火慢燉一刻鐘即可。
新鮮的口蘑有它自己獨特的芳香,隨著燉煮滲入已經酥爛的牛腱子肉中,而早已經被燉入湯汁中的肉香,反過來侵染入口蘑,讓它漸漸變得軟韌醇厚。
牛腱子肉吸飽了湯,一口咬下去,帶著口蘑清香的肉汁溢了滿口,瞬間讓人想到草原上晨露的清香。
上好的牛肉經過細細的咀嚼,最後還能感受到隱約的奶香。
一塊肉吃下去,口中尚留餘香,再呷一口酒,那滋味,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跟薛壯比起來,殷熠卻覺得這道菜裡的口蘑比肉還要好吃。
牛肉醇香的湯汁更加激發了口蘑中的清香,吃多了也不會感到膩味。
殷熠吃了幾口蘑菇之後,猶豫著放下筷子,喝掉杯中酒,難得不顧形象地靠在椅背上。
他這個人,從小就有一套對自己嚴格要求的標準,例如吃飯從來都只吃八分飽,在外鮮少表現出自己的喜好。
但是今天在這裡,興許是面對熟悉的人,興許是菜太好吃了,不知不覺竟然吃得有些飽了。
所以雖然這道口蘑深得他心,但是想到後面興許還會有其他菜,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口舌之慾還是為了禮貌,都不好不動筷子,所以猶豫後還是放下了筷子。
上膳堂這邊的上菜節奏,都是夏月初根據前世的科學研究和經驗安排好的,總是十分恰到好處。
殷熠這邊剛放下筷子,後廚就來人上菜了。
“羊肉汆絲瓜。”
絲瓜是京城夏天時候很常見的一種蔬菜,許多老百姓家的院子裡都會種上幾株絲瓜,而不是葡萄。
從春天到夏天,絲瓜架上也一樣爬滿了濃綠色的藤蔓和葉片,只是葉片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並不是青澀的葡萄,而是金燦燦的絲瓜花和漸漸長大的綠色果實。
而所謂的鮮,有人說是將魚和羊一起做,會十分鮮美,所以才有這個鮮字。
但是也有一種說法,是南方以魚為鮮,北方以羊為鮮,所以才合二為一,有了鮮這個字。
夏月初不知道這樣的說法是不是有道理,但是北方冬天比較冷,吃些羊肉暖胃暖身,還是頗受歡迎的。
羊肉汆絲瓜是一道很家常但是卻很經典的做法,只是以前冬天並沒有嫩絲瓜可吃,想要吃這道菜,就只能在絲瓜剛剛長大的初夏時節。
難得在快要入冬的時候看到這道菜,讓殷熠頗有些驚喜。
這道菜吃的就是一個鮮,需要摘僅比大拇指稍微粗一些的嫩絲瓜,洗乾淨切成薄片,然後將醃製好的嫩羊羔肉片掛上漿,用滾開的水略一汆燙便撈出放在湯盆裡,然後再用蔥姜水把絲瓜焯熟澆在上面。
做法特別簡單,卻完好儲存了羊肉和絲瓜的自然之鮮,盡顯清淨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