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這樣敏銳”,沈怡嘆了口氣,“你說的不錯,不過,雪琪對陳家,並非是忌諱,而是尊重”,沈怡抬起頭,望向天空,清澈的眸子裡,微微濕潤,“你也知道,雪琪的家族遭遇過變故,那場車禍帶走了他的父母,當時,社會輿論都看衰劉家,是陳家老太爺最先站出來,幫助雪琪重整家業,為他提供各種資源”,她停頓一下,“這次羅家的事端,一邊是恩人,一邊是兄弟,才讓他如此為難”。
沈怡回過頭,認真的看向馮媛,似做了一個決定,“我一直猶豫,是否告訴你這些,畢竟雪琪不喜歡談論家事,但我請求你”,沈怡突然攥住馮媛的手,嗓音微微顫抖,“請求你幫幫雪琪,他人太好,兩邊都想顧及,我擔心他牽扯太多,會傷害到自己”。
馮媛先是一愣,也握住了她的手,“你千萬別這樣說,我只是一個旁人,勢力也遠不如雪琪,如何幫的了他”。
事實上,馮媛本不想參與太多,這次來杭州,華太的新專案任重而道遠,她答允了父母,自當全心全意,若不是碰上這件事,擔心孟琦摻合其中,她便不會多問,而這一問,便牽扯出更多事情。
一片樹葉從林木間飄落,泛著暗黃色,落入馮媛的身前,寒冬總是不叫人歡喜的,唯有春天才有希望,馮媛的目光一凝,“好,若有希望,我定會幫他,不過,關於羅家和陳家,還有劉雪琪的過往,你要悉數告訴我,我才能做出判斷”。
“好”,沈怡這才露出了笑容,很滿足,很安寧。
與此同時,bj颳了一天的風,凍結了積雪,街道上滑溜溜一片。
北苑家園的大門口,一輛車子隱蔽在街角,裡面,肖飛凝望著車窗外,沉默,安靜,似在等待什麼。
陳懷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
徐浩撇了撇嘴,揉了揉癟下去的肚子,“我說肖小哥,明個你就去杭州了,咱們還不找地方大吃一頓,在這裡泡著幹什麼,胖爺的體內迴圈系統,都要造反了,這好容易養起來的神膘,可不打算瘦下去”。
“胖子,就你那幾塊肥豬肉,瘦下去更好”,陳懷回身給了他一拳,拳心落在了他的小腹上,輕松的反彈回來。
“小情懷,你懂啥,胖爺的肥肉,呸呸,是神膘,可是寶貝,打架護體全靠它,撩妹子也靠它”,話未說完,他被陳懷拽了一下。
不遠處,一個女孩出現了,雪白色絨衣,紅色帽子,肩上揹著一副畫架,獨自地走過街角,步伐緩慢。
與車子相距半步時,那女孩腳下一滑,跌坐在地上,白裙落入了雪地,肖飛身子一緊,便欲開啟車門,奔躍而出。
最後一刻,他的手凝固在了車把處,攥作拳頭,收了回來,而他輪廓分明的前額上,掛上了一抹蒼茫。
亦瑤站了起來,拍了拍裙上的雪渣,重新背上畫架,小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冰雪沒能傷害她,只在她膝蓋上,留下了一道印痕,很顯然,這一跤,亦瑤摔的並不輕。
肖飛抬起頭,視線落在她泛紅的小臉,微微一楞,曾幾何時,亦瑤最喜歡這種雪天,她可以在雪地裡蹦蹦跳跳,跌倒了便賴在那裡,等著肖飛過去拉她,然後抱著他的肩膀站起來。
他的肩膀足夠寬闊,恰好能撐的起亦瑤的心。
原來,她是可以自己站起來的,那些年,他卻誤以為,抱起她,便是自己的責任。
肖飛不懂,亦瑤也不懂,否則,她就不會站起來,再等一會兒,車裡的那個男子,便再無法保持淡漠。
那時候,結局就會不同,然而,這便是愛情的距離,比心更遠,比情更難,比現實更沉重。
亦瑤終究沒意識到,她與肖飛,僅隔了一層塗漆的青皮,她只是撅起小嘴,大踏步的走了出去,愈走愈遠。
肖飛也只是沉默著,目送了她那一程,直到一個拐角,她的背影也隱去了。
“我們走吧”,肖飛淡淡道,清澈如水的眸子,閉合起來,長而濃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情緒,他極少有情緒波動的,陳懷和徐浩一陣恍惚。
“好”,陳懷發動了車子,自後視鏡裡看一眼肖飛,某個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人,一個家族相簿中的人物,想到他,陳懷微感惘然,手中的方向盤便有些溜滑,險些剮到了路邊的柵欄。
肖飛探起身,一個伸手動作,穩住了方向盤,扭轉回來。
徐浩一把抓住前排座椅,肥碩的大腿,仍舊被慣性磕了一下,“我說小情懷,你能悠著點開不,胖爺的命根子差點給你斷送了,它孃的,集體失戀,尋死覓活,太不合體統了”。
“死胖子,你胡說什麼,怎麼不說你噸位重,帶偏了車子啊”,陳懷謝過了肖飛,心中仍有餘忌。
“放屁,要不是胖爺壓秤砣,就你那車技,不早開飛上天了,回頭再製造一次ufo的頭條,嘿,那你就給老陳家長臉了”,徐浩越說越不靠譜,什麼話題都扯了出來。
陳懷也不示弱,“胖子,我要真能飛上天,就帶你去蟠桃園,把你扔給你大師兄,看他不揍你一頓”。
“嘿嘿,你厲害…”,兩個人還在鬥著嘴,話題天馬行空,氣氛也隨之輕松下來。
肖飛只是側過臉,沒有理會他倆,對著窗外,恢複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發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