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辰離開後,車子繼續前行,駛入了劉家,管家迎了出來,為馮媛開啟車門。
管家三十歲出頭,眉目清秀,開啟車門時,他的身子微微一側,為馮媛讓出站位,又恭敬的舉起手腕,供馮媛接扶。
“不虧是大戶人家的管家,素養不錯”,馮媛暗贊一聲,道了句謝,抬頭間,即刻被眼前的庭院吸引住了。
院落,借鑒了蘇州園林的佈置,一池清水已凍結,砌築精緻的青石橋,橫跨其上,遠處是連綿的亭榭,直通向一處古色古香的三層雕花木樓,樓下便是假山石臺,被茂盛的林木包圍著,登上去,便可遠觀西湖美景,坐下來,亦可飲茶暢談,這般別具匠心,令馮媛贊嘆不已,“果然還是杭州風韻更足,遠勝過京都的鬧市”。
沈怡握著劉雪琪的手走過來,溫婉一笑道,“這種小院小戶,又怎比得過京城的氣魄”。
馮媛知道這是自謙之詞,這種規格的別墅,即便在京城,也沒幾戶人家能擁有,素來聽聞劉雪琪的家世殷富,在杭州頗有勢力,竟是這般不凡。
“行了,知道你嫁了個大人物,也不用這般說辭”,馮媛笑道,對著劉雪琪一眨眼,“大人物,現在是閨蜜時間嘍”。
劉雪琪微微一愣,極禮貌的一抬手,將沈怡交給馮媛,緩聲道,“你們聊吧,我去辦點事”。
沈怡溫和的回應了他,目光中皆是深情。
“喂喂,幸福的小女人,你好啊”,劉雪琪走後,馮媛攬住沈怡肩旁,兩個人就此笑作一團,不遠處,一樹臘梅正掛枝頭,梅心紅的若火焰,層層綻放的花瓣間,還留有晨起時分的甘露,梅總是不懼寒氣的,便如同某類女人,或者說,正如同這兩位女人。
她們牽手走過石橋,在一處石臺旁坐下,管家跟隨其後,遞給沈怡一件絨衣,沈怡隨手接過,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他不必陪伴。
管家猶豫了一下,抬頭望了下天,寒風漸起,周遭的空氣冷卻了許多,他欲言又止,目光中閃過一絲擔憂。
“沒事,我們就呆一會兒,不會受涼的”,沈怡安慰道。
“喏”,聽聞夫人這般言語,管家才行離開,仍舊是三步一回頭,經過門廊處的風口,還特意撐起了一面屏風,為兩位姑娘,阻隔開自遠處吹過來的冷風。
本是極尋常的一個細節,馮媛卻看進了眼裡,便有幾分關心,“你看,你的身子太虛弱,更不如前了,旁人都看得出”。
“沒事,已經習慣了”,沈怡回答的很清淡,似毫不介意,一陣涼風吹過,她才收緊了衣領。
“還是堅持不看醫生嗎,諱疾忌醫可不好”,馮媛嘆了口氣,憶起大學時候,多次提議帶她去醫院調養,都被她謝絕了。
“我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沒事的”沈怡溫婉一笑,抬手指向四周,有意的轉換了話題,“這個院子雖大,罕有客人來訪,平時雪琪公務繁忙,也難得陪我,這次你來杭州,就住在我家吧,好好陪陪我”。
“沒問題,我看你這只金絲雀,也孤單的厲害”,馮媛無奈一笑,對沈怡迴避的態度,竟毫無辦法。
幾番寒暄後,馮媛忽而想到了什麼,微一挑眉,“對了,那個羅雨辰是怎麼回事?”。
沈怡掩嘴輕笑,中途停車時,她便清醒了過來,正看到了他對她比劃手勢,“這可不怪我們,先前在機場,他已經在車裡了,死活不下來見你,真是奇怪哪,他一向與女子甚為數落,偏是對你,似有幾分……”。
沈怡將話音拉的老長,後面的話,卻始終沒能說出來,頗有種給你個眼神,你自己去體會的意味。
馮媛明白了她的意思,苦笑以回應,心裡想的卻是另一番,那一晚,初次見面,她便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真人秀,整的白雪無以回應,那份氣魄,想必定沒給他留下什麼好印象,又遇到這般淵源,便有幾分尷尬,不過,此刻的馮媛,關注的卻並非此事,“我說的可不是這個哦”,她繼續說道,“若我沒猜錯,他便是劉雪琪的那個神秘好友吧”。
沈怡微一點頭,笑而不語,關於羅雨辰,她極少與人提及,就著劉雪琪的心性,她也不願多作張揚,當然,馮媛也從未認真的問過,否則,以她們的關系,她自不會隱瞞。
她不願張揚,馮媛便更感興趣,調轉了話頭,“怎麼巧啊,我一來杭州,他便出現了,莫不是你們有什麼詭計”。
“自然不是”,沈怡猶豫一下,顯然有幾分糾結,“其實,最近的杭州不是很安寧,有人和羅家過不去,砸了幾個場子,雨辰也是過來打理事務的”。
“什麼”,馮媛猛然站起身,之前,她撞見孟琦與羅雨辰玩在一起,又在他的手機裡看到了羅縉的號碼,證實了孟家與羅縉確有關系,這次來杭州,孟琦和羅雨辰先後抵達,羅雨辰是為了生意上的事務,那麼,孟琦又為了什麼,馮媛暗自思忖道,“若是為盛達的業務,尚可接受,若在幫羅縉做事,那可真是瘋了”,一股寒風吹過,馮媛打了個哆嗦。
“怎麼了”,一旁的沈怡看出了她的心事,擔憂道。
“沒事,我只是認為,在杭州,敢對羅家動手的人,屈指可數吧”,馮媛不動聲色地坐了回來。
沈怡微微一愣,她的這句話,正中了要害,竟讓她無言以對,“這,確實如此”。
“讓我想想啊”,馮媛打了個響指,將杭州新近幾年活躍的俊傑,和六大家族盡數羅列,又一一排除,話頭終於停在了‘那個人’身上,“該不是陳家吧”,她想起了陳懷,先前的幾次交際,讓她多少了解了陳家的勢力,便是杭州地區,唯一能淩駕於劉家家世的存在。
聽著馮媛將杭州各大勢力,以列舉法的方式排列,然後一一分析和排除,沈怡目光由驚訝到惘然,再到平靜。
“這再簡單不過了,以羅家的勢力,加上劉雪琪的庇護,在杭州幾乎是無敵的”,馮媛停頓一下,面容微斂,“唯有陳家才有這份實力,讓你們忌諱,不是嗎”。
她的這句反問,恰如一顆石子,投入了寧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漣漪,大學時候,她便見識了馮媛的智慧,所有事情,只要她關注的,都能毫無疏漏的,被她所識破,很多時候,沈怡甚至不認為那是猜測,而是一種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