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怡側過臉,看了一眼劉雪琪,滿含情意,多年來,兩個人相依為命,倒也快樂,只是這孱弱的身體,成為她揮之不去的憂慮。
除卻自己,羅雨辰便是他唯一的兄弟,因而,與其她女子不同,沈怡給了他們足夠的空間,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離去,仍有個朋友可以支撐他走下去。
“可以啊,你們兩個楞頭能做個伴,也不錯”,沈怡仍舊在笑,握住劉雪琪的手多了幾分溫柔。
時間分秒而過,沈怡微顯倦意,靠在劉雪琪肩上,安靜睡去,劉雪琪攬著她的肩膀,極為小心。
“你真想見他一面嗎,他可是個厲害的角色”,許久,劉雪琪才開口,看向羅雨辰的目光,滿是關切。
“自然要見上一見,不然兩邊爭鬥下去,終究是魚翁得利,那又何必”,羅雨辰回過頭,望向窗外,外面,夕陽西下,暮色籠罩了天空,不見星辰。
這些年,他對父親的營生多有了解,對陳家的勢力也略微知曉,加上前些年出國遊學的經歷,結識了一些外國勢力,綜合在一起,便是他對全域性的認知。
或者說,即便沒有父親當年的所為,對於國內幾個首府的大佬們,他也有所關注,這便是一種敏感,無心而為。
“若漁翁無法得利,他實則有分寸哪?”,劉雪琪緩緩道,在他眼裡,陳家人驕傲而聰慧,絕非可利用的人物。
“那更應該見一見,也好瞻望一下他的風采,有何不可”,羅雨辰笑道,他連續用了兩個反問句,即是一種肯定。
“好吧”,劉雪琪自知說不動他,便不再勸阻,目光暗淡下來,“你知道的,我會盡全力幫你,卻不能牽扯其中”。
這一句,他用的是不能,而非不想,羅雨辰輕淺一笑,“明白,有嫂子在,我也不會讓你冒險”。
兄弟之間,往往不用多作解釋。
車到終途,駛入了西湖江畔的一道古巷,盡頭,便是一處隱蔽的居所,青石板路悠長而寧遠,兩旁,白牆黛瓦、重簷花窗,一座獨棟別墅隱於其中,可望湖,可觀四野,更可修身養性。
如此愜意的地域,便是劉家的宅府,更是劉雪琪特意為沈怡挑選的生活之處,西湖怡人居。
平日裡,車子駛入古巷,極少遭遇旁人,而今天,五十米外,已等待了一行人。
經由劉雪琪指示,司機放慢了車速,在他們身前緩緩停下,探出頭問詢,“有何事情”。
眾人中,一位身形瘦削,年紀較長,帶著黑眼鏡的男子走出來,躬身以禮,“羅遠莊園的賬房請見劉總”。
“何事”,車內,劉雪琪輕聲回應,目光掃過羅雨辰,落在了那位賬房先生的身上。
“聽聞羅少爺已來杭州,我們特來迎接,不知劉總可有音訊”,賬房先生仍舊躬身,微低著頭,抱拳而立。
“這些老派的風格,還真是可笑”,後面的車子裡,馮媛莞爾一笑,將身後的長發撩到胸前,關於他們口中的羅遠莊園,她早有耳聞,便是杭州三大俱樂部之一,早年由羅縉開發,後交由其子羅雨辰打理。
而關於羅雨辰,馮媛眉頭一蹙,想到了那天發布會上,與他的一面之緣,微有不解,“他不是在bj嗎,怎麼找他的人都追到杭州了,又為何來劉雪琪的居所”。
忽而,前方傳出一陣話語聲,這聲音極為耳熟,很悅耳,很幹淨,卻不是劉雪琪的,馮媛身形微怔,嘖了一聲,心口一陣憋悶。
“我說趙伯,你們真是煩人哪,我還沒來得及和兄弟吃杯酒,如此緊迫又為何般”,前方,車門被推開,一個俊美的男子自車裡走出來,他的身形極美,一席白色西裝落落大方,站定後,他微一抬頭,目光落在趙伯的左肩之上,或許是這位老人來時過於焦急,亦或是,杭州近幾日風塵頗大,他的肩頭上,正散落著一縷煙塵,於是,羅雨辰輕輕揮手,將其彈掉,這動作極為輕緩,便如同一位優雅的舞人,令四周的男子們都看的有些呆滯,“對了,這次我來杭州,依舊是老規矩,別告訴我父親”。
被稱呼為劉伯的男子,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臉上便多了幾分笑容,“少爺,您真在這裡啊”,說完這句,他回身環顧四周,腳步微挪,更靠近了他幾分,“這一次,恐怕不好封鎖訊息,孟家那小爺也在這邊”。
羅雨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俊眉微蹙,在眾人眼裡,羅少爺確有手段,前幾日針對羅家的打砸風波,唯一安好的便是他經營的場子,無人知曉他是如何辦到的,即便是自己的手下,也僅僅是看到了他的雲淡風輕。
將事情一一擺平,又不露聲色,的確是一種實力,卻抵不過孟琦的英氣勃發,羅家上下,誰人不知,孟琦便是羅縉的親信,他的手段才真真不可估量,於是,眾人心疼羅少爺,卻更懼怕孟琦。
“罷了,就這樣吧”,羅雨辰對著老賬房微微一笑,便是安慰,回頭看向劉雪琪,作為道別,然後,他突然身形一轉,沖著後面的某輛車子,比劃了一個手勢,然後才轉身離去。
而更近處,那個手勢指向的地方,馮媛目光微斂,撥弄長發的手,停在了胸口,想到了劉雪琪絕口不提的那個兄弟,有可能便是羅雨辰,而他與孟琦同時出現在杭州,勢必又與羅家有關,心中的怒火漸生,一種不祥的感覺萌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