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老趙說,那孩子昨晚特地跑去問他要了些紙和漿糊,在燈下磨了好久,就為了做個兔子花燈。”張氏道,“你昨晚帶回來的那盞花燈,是他做的吧?”
“那個……那個……不過是……”一說起這件事,羽步立刻緊張起來,又不由自主地垂首,臉色通紅,聲音也小了下去,“是他自己,他自己硬要塞給我的,又沒讓他做……”
“龍洹這孩子不錯,遇上了可就不要錯過了。”羽平捋著鬍子哈哈一笑,“難得囡囡喜歡,既然他對你也有意,爹和娘絕不反對。”
“什麼跟什麼呀,誰喜歡他!”羽步一跺腳,頭也不回地跑出房間。倒是張氏和羽平臉上一直掛著舒心的微笑,像是心頭大石放下了。
“龍洹這孩子不錯,還是夫人有眼光。”羽平捋著鬍子頷首。
“我就說嘛,難道要囡囡跟著你那窮小子?看這情形,囡囡也喜歡那孩子,兩情相悅豈不是美事一樁?”
好不容易逃離了爹孃的“魔掌”,羽步立刻躲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又往窗外看了看,生怕他們“追來”。
“什麼呀……爹和娘怎麼老說這個……”羽步很鬱悶。
“我才十八嘛,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呢,相夫教子有什麼意思,還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比得上闖蕩江湖有趣。”
她一邊小聲抱怨,一邊將床底下的大箱子拖出來。
“爹也真是的,他還不是一天到晚到處跑,讓娘一個人在家裡等他,多可憐。”
箱子上一層灰,她找了塊布隨意擦了幾下,開啟箱子開始翻。
“要是能像那些江湖小說裡面寫的,結伴江湖,行俠仗義,多好呀……哎,找到了!”
那件紫色的冬衣被壓在了箱子的最底下,她不得不費了點勁,才將它拉扯出來。
哐當——
“嗯?什麼東西……”
伴隨著衣服離開箱子的,還有一聲清脆的墜地聲。羽步低頭一看,是一塊紫色的玉石。
“這是什麼呀?”她順手將玉石撿起,“真漂亮……欸?”
玉石的正面用十分端正的隸書刻著“龍嵐”二字,背面則是一行小楷,似乎寫著某個日子。
“龍嵐?什麼意思?”羽步又將玉石反過來,“戊子年十一月……這不是我的生辰麼?”
我的生辰……怎麼會被刻在這裡?而且這塊玉石……從來都沒聽爹孃提起過,還有這個龍嵐的意思……嵐……
“嵐兒……”
“唔!”眼前忽然閃過什麼耀眼的東西,她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撞上了身後的櫃子,差點摔倒在地。
“囡囡?你怎麼了?”聽到這邊不小的動靜,碰巧在門外路過的張氏立刻趕了過來,將門推開,“囡囡?”
“娘……?”
“囡囡摔著了?”張氏連忙過來扶起她,“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哪裡疼?”
“沒有……”羽步搖搖頭,神情卻有些恍惚,“娘,這塊玉石……”
她將手中的紫玉遞到張氏面前。張氏只看了一眼,霎時便怔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我在箱子底下翻到的。”羽步揉了揉有些酸的胳膊,“娘,上面刻的‘龍嵐’是什麼意思?”
張氏不語,半晌之後只輕輕嘆了一聲。
“娘?”
張氏卻不回答,而是將女兒帶到自己的房間,又將她手上的玉石拿到丈夫面前。
“唉……”羽平垂首盯著玉石,沉重地嘆了口氣,“已經這麼多年了,果然還是會有這一天……”
“爹,你在說什麼?”羽步不明所以。
“囡囡,本來這件事,我們也一直在猶豫是否要告訴你。”羽平的神色十分複雜,“畢竟這關乎你的身世,你有權利知道。我們曾想過在你小的時候告訴你,讓你早些接受這個事實,可是……或許不知道這一切,對你而言會更好,所以……我們一直狠不下心開口,我無法想象,這個真相或許會對你……對你……”
話到一半,羽平竟忍不住哽咽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才終於下定決心,將往事緩緩道來:
“囡囡……其實你,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擊碎了。
“爹……你說……說什麼?”羽步整個人好像失了魂一樣,連目光都空洞了,“什麼叫……我不是……不是親生女兒……”
“囡囡……”張氏心頭一緊,想伸出手去扶,猶豫了片刻卻還是沒有這麼做,只是接過了羽平的話,“那是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你爹聽到敲門聲,起身去開門時,只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站在傾盆大雨中,將什麼東西塞到了他手中,那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