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笑很鬱悶。準確說來,是一直很鬱悶。
因為每當他問到某類問題的時候,不管是白還是平時一起玩的幾個唐家家衛,都會異口同聲地以同樣的三個字來回答他。其實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不懂什麼,可一想到那幾位一個比一個深沉的心思,以及說這話時一臉鄙視的神情,最終都只能放棄追問。
但是今天,他居然被一個同樣粗神經的傢伙給鄙視了,意外打擊到了他一向遲鈍的自尊心。在楚笑看來,唐戰和自己明明是一路的,都是直來直去不多心眼的人,可這個一直被他當作同盟知己的小夥伴現在居然要在情商上跟自己劃清界限,這叔叔可以忍嬸嬸都不能忍啊!
正當他打算要跟唐戰好好理論理論時,一聲細弱的尖叫卻打斷了他的注意力。
儘管那聲音很輕細,猶帶著一絲稚嫩,好像初生翠鳥的一聲脆啼,可楚笑還是清楚地聽見了。
那個聲音叫的是“救命!”
按理來說在這種惡名昭著的酒肆附近無論發生點什麼事都不足為奇,想要明哲保身,就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可楚笑在聽見這聲音的同時,卻幾乎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
“幹什麼?”突如其來的動靜倒把對面喝得半醉的唐戰給嚇了一跳。
楚笑皺起眉頭,目光直直地盯著酒肆門口。
一看他的臉色,唐戰立刻就覺出了不對勁,轉頭望去,正好撞見幾個一身血腥的彪形大漢走進來,為首那個臉帶血疤的漢子肩上扛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麻袋。那人一進來便同酒肆掌櫃交頭接耳了一番,目光卻有意無意瞥向肩頭。以唐戰的江湖經驗來看,他可不覺得裡頭藏的會是什麼小動物。
楚笑顯然也看出了貓膩,剛準備過去詢問,卻突然被一隻手攔住,耳邊傳來低沉的提醒:“你盯緊那隻麻袋,剩下的我來應付。”
說罷,唐戰的身影便如蛟龍一般迅速遊離了酒桌。
扛著麻袋的男人正在同掌櫃交換著情報,剛打算把隨手捉來的戰利品扔給對方,好帶著弟兄們下去療傷。沒想到身後卻突然殺出來一個程咬金,開口第一句話就震了他個眼冒金星。
“三兒子,別來無恙啊。”
那漢子回頭一看,臉色竟比大染缸還精彩,“你、你怎麼會在這?”
唐戰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痞笑,“爹看黑風寨最近生意不錯,特來找孩兒們討個孝敬,真是巧了,三兒子今日也有閒過來喝酒啊?”
這堂堂七尺大漢被他一口一個兒子叫得又羞又怒,破口罵道:“媽的嘴巴放乾淨點,誰準你在這裡滿口放屁的?”
“嗬,當年是誰說輸了就是兒子的,怎麼現在想反悔?”唐戰鄙夷地掃了他一眼,忽然又猛地一拍腦門,“哎呀老子怎麼給忘了,當時你還發了誓說誰反悔誰是烏龜王八蛋,看來倒是我誤會你了,你原來不是想反悔,是想換個爹啊!”
此話一出,周圍某些豎起耳朵聽動靜的酒客頓時憋不住了,都使勁捂著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日!唐戰,兩年前是我寨兄弟幾個大意才僥倖讓你贏了架,可如今我等早已今非昔比,你以為你還能毫髮無傷地離開嗎!”那漢子已徹底惱羞成怒,一把拋下肩頭的麻袋,衝上去就要同對方動手。
這一下就如油鍋裡濺入的水花,噼裡啪啦炸起一連串反應來。漢子身後的小弟紛紛上前要來助戰,酒肆掌櫃和幾個跑堂的都忙著勸架,四周的盜匪惡棍們卻是唯恐天下不亂,甚至讓出了一大塊空間打算看這二人好戲。
趁著堂中的大夥快亂成一鍋粥的時候,楚笑趁機悄然溜入那群人後方,一把撈起麻袋就往門外跑去。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盯著場中爭執,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的動作,所以他相當輕鬆就把東西給偷了出來。
出了酒肆,由於怕被附近埋伏的暗樁發現,楚笑足足馬不停蹄地跑了兩公里,等到察覺不到周圍有人存在了,他才小心地把抱了一路的麻袋放下。
從剛剛抱在懷裡的時候楚笑就感覺到了,這袋子裡的東西溫溫的,軟軟的,還有一縷若隱若現的草藥香,讓他的好奇心越來越盛。然而等他解開套袋的繩子時,一根銀針竟準確無誤地紮在了他右手的麻穴上。
楚笑當時就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