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敏一日未歸,其餘的幾大堂主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擔心他一時衝動,自己跑去做了什麼傻事。但是轉念一想,堂堂叱吒江湖的敏堂主就算真的情急出手,對上那麼個經驗不足的小丫頭,也不至於會危及自個性命。
平素時常都能聽見議論之聲的日談茶館裡,今日難得沉寂了許久,但西北之地春季乾燥,桌上一壺極品的碧螺春卻已被飲去大半。
“我看我們還是去找找他吧。”唐凱終於開口提議道。
唐榮的神色意味不明,“現在外頭到處都布著那丫頭的人馬,要怎麼找?說到底這都得感謝那放了人質的某位啊,若不是他,我們的據點也不會這麼快暴露。”
唐凱一聽就急了,“榮長老,怎麼連你也懷疑我?”
“我們之間除了你,也再沒有誰會一口一個‘二小姐’了!”唐秀美目一瞪,眸子裡隱有怒意。
“好好好,你們都不相信我,那我這就自個去找,勢必要把唐敏給帶回來!”唐凱說著就從椅中直直站了起來。
未料,他剛一站起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生生又倒坐回了椅子上。
唐秀注意到他的異常,臉色微訝。她心想這跛子雖然肢體有疾,但精神還不至如此不濟,兩句話就把他氣得站不起來,連忙起了身就要去檢視。可沒想到的是,她一起立同樣大感暈眩,腳下一軟就不受控制地往回倒去。
“怎麼回事?”唐榮忽然心生警覺,小心撐起身子試了試,發現自己也使不上力。他本能地往自己的杯子裡看去,心中不由大驚“我們中毒了!”
唐秀的冷汗幾乎剎那間就冒了出來,她是眾堂主中最擅長用毒的,被人下毒本不該毫無所覺。然而當她看見桌上的那壺茶時,驀地發現自己竟因對唐凱的猜疑和憤怒,而放鬆了對周遭事物的警惕。
“是誰這麼大膽?”唐凱勃然怒吼道。
關鍵時候還是唐榮最冷靜,立馬衝唯一沒有喝茶的唐越說道:“阿越,快查查是何人置備的茶水,替我們拿回解藥。”
可是唐越沒有動。
唐榮又急催了他兩遍,但面前神情冷淡的男子卻始終無動於衷,他突然恍然大悟,不敢置信地指著他,“難道、你才是叛徒?”
唐越沒有回答,只站起身衝門口行了一禮:
“參見主母。”
在其餘三人震驚的目光下,一位丰姿雋爽、儀態萬方的貴婦緩緩踱入了茶室。
許是因保養得當,這貴婦乍一眼令人看不出年紀,面板光澤水潤得倒像是個青春少女,可神態間卻又有著成熟婉約的風韻。一頭墨髮綰作利落的雙刀髻,明眸善睞,唇紅齒白,眉目輪廓竟與唐傾墨有幾分相似。
美麗貴婦朱唇微啟,聲音不怒自威,“五毒長老,多謝你的幫助,這出鬧劇,總算該結束了。”
唐凱一見到她,精芒畢露的眼睛頓時便灰敗下來;而唐榮也是一陣感慨地搖頭,神情裡滿是無奈。
唯有唐秀,看見此女美眸裡竟似要噴出怒火,“唐洛!你還有臉來見我?”
唐越聞言眉頭一皺,但那婦人卻揚手示意他不要管,她親自走到唐秀面前,墨玉般的眸子裡流露出遺憾,“耀哥早已預料他走後會有人造反,故提前在外門勢力中安插了多處宗家暗諜,以備後患。但他定不曾想到,你竟也會是叛黨之一。”
“少在這裡歪曲事實,背叛他的明明是你!”唐秀情緒激動萬分,“若不是你一力壓下,唐門上下怎麼可能不為門主報仇?耀哥他屍骨未寒,你卻如此絕情絕義,放仇人逍遙法外,讓他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唐洛看著她深深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個暴脾氣,所以才總弄不懂他的心思。”說完便不再理唐秀,轉身問向唐越道:“唐敏現在何處?”
唐越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罷了,”唐洛的神情有一絲疲憊,“先去與墨兒會合吧。”
……
唐傾墨腦子裡一直在想著水之渙對她說的話,心中疑惑不減反深。
“在他們掌控的江湖上,平庸聽話的人才能活得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