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他沉聲道。
唐傾墨自嘲地笑了笑,“你提醒的沒錯,我的確認錯了人,你不是他。若是他在這裡,一定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一定不會讓我受這樣的委屈。因為無論我犯了什麼錯,他都從來不會怪我,他寧可自己受傷,也絕不忍心傷我……”
南宮涼不想再聽關於“他”的事,遂打斷她的自言自語,擺正話題:“你的條件是什麼?”
傾墨閉上眼深吸口氣,“但既然錯了,就不在乎再錯一次。”她忽然抬頭,神色堅決地直視他的眼睛“我要你做半日的他!”
此話出口,南宮涼陡然一驚,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彷彿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唐傾墨並不理會他的詫異,自顧認真地說:“你騙我也好,假裝也罷,但這剩下的幾個時辰裡你不能再有南宮涼的影子。從現在起你就是蕭君祈,我最重要的徒弟,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他蹙眉毫不留情地問道。
可她竟一點也不生氣,甚至誠實回答了他:“到今日,就只有今日而已。”眼底劃過一抹澀然,她何曾這般做小伏低過?以前一直都是自己欺負他,傾墨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也會被他氣到沒脾氣。是不是最開始誰先動心,就定要經歷一次這種委曲求全的過程?
她覺得自己從來也沒有為一個人掉過這麼多眼淚,就算父親亡故也及不上如此漫長的心痛,但這樣的日子,總歸是要結束了。
傾墨擦了擦眼角的晶瑩,幾乎是低聲下氣地懇求道:“明日以後,我再也不來糾纏你,所以就答應我這一次,行麼?”
南宮涼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想不到這姑娘執著至斯。可自己明明不是那個人,憑什麼卻要做他的替身,她怎能把對另一個男子的情意轉嫁到他的身上來!這分明是惹人惱火的不公條件,但他又為何拒絕不了那雙水霧濛濛的眼睛?
見他並未推辭,唐傾墨重又破涕為笑,急忙幫他下結論,“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預設了!”似怕他反悔,又緊著保證一句:“你放心,等你今夜回去,定會見到你要找的人。”
輕輕嘆了口氣,他終於無奈妥協道:“我要怎麼做?”
傾墨卻搖搖頭,“你先不要說也不要動,安靜地聽就行了,我想給你講講我們的故事。”
南宮涼果然不言不動,鼓足耐心聆聽起來。
“我第一次遇見他,是在一個陰暗狹窄的小衚衕,那個時候他近乎一無所有,落魄得讓人心疼……”唐傾墨慢慢回憶,娓娓將自己從唐家堡逃出以後的經歷對他一一道來。
是的,自打她出家門以來,就一直是跟他在一起的,兩人甚至從未分開過太久。
夕陽正好,花樹飄香,斜暉映梅廊。不知是否受了這綿花香的影響,本不感興趣的南宮涼竟也漸漸聽入了迷。只是越聽,他心裡那股不痛快的難言之感便越是強烈,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隱約在嫉妒那個素不相識的“蕭君祈”。
那麼卑微的一個男人,卻從頭到尾都陪在她的身邊!不僅讓她患難相隨、生死與共,甚至一舉奪走了這美麗少女的整顆芳心,那小子究竟何德何能?
“所以我給你寫的那些信,全都不是瞎編的,都是我們共同經歷過的事情!你忘記了,可我卻記得,每一件都歷歷在目。”講著講著,傾墨不自覺將敘述中的“他”變成了“你”。
而南宮涼卻正心不在焉地吃著無名飛醋,根本也未注意到這人稱變化的細節。
“我們說好等你查出師門被滅的真相,要一起去看乾華山的雲海,還相約正月裡一道去賞煙花!”傾墨的明眸越來越亮,但又倏然黯淡,喃喃道:“可惜如今等不到了……”
“為什麼?”南宮涼聽得正神往,冷不丁被潑了盆冷水,不禁皺起眉。
因為你忘了呀……生生將這句話嚥下去,她卻轉口道:“因為我要回家了。”
“可現下正是正月,明日便是華燈會開幕之期,夜裡按例有花火盛宴,你定能趕得上的。”他的口氣竟有幾分急切。
但傾墨卻搖了搖頭,失落道:“趕不上了,明天我就會走,恐怕看不完這場煙花了。”